王锡爵身子瞬间僵硬,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打了一个轱辘,犹如饿虎扑食一般,扑到监牢栅栏边。
他瞪着眼睛说道:“王辰玉!你且还有脸来!你何必要来!”
这声音几乎是嘶吼。
那日讲会之上,王衡顶撞他的话语还在耳边萦绕,在天下人面前,让他这个老爹丢尽颜面,王锡爵同样也是不能忘。
时至今日,王锡爵成了阶下囚,可长子王衡竟然投入仇人门下,而这仇人便是将王锡爵送入监牢的罪魁祸首。
至少在王锡爵看起来是这样的。
“爹”王衡扑通地一下跪在地上,一时间竟然有些语无伦次。
可在一瞬之间,王锡爵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他目眦欲裂地说道。
“王衡!老夫已然与你断绝父子情谊,莫要在此假惺惺,也莫要再喊老夫为爹。”
王衡近乎哽咽:“爹爹此话从何说起?爹爹乃我王衡骨肉至亲,生养之恩如何能够断绝?”
听闻此言,王锡爵也是老泪纵横,可他还是狠下心来说道。
“老夫不认你这个儿子!滚!”
“爹爹!”王衡发出一阵嘶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王锡爵转过头去,独自面对着墙壁,不愿去看王衡。
他声音沙哑:“你走吧。”
王衡抹了抹眼睛,看向老父的背影,不由得发出一声声质问。
“爹爹为何不认罪?爹爹为何不肯低头?难道要就此一意孤行么!”
实际上,张居正并非没有给王锡爵与王世贞机会,相反即便是张居正与这二人的恩怨再深,为了天下大局考量,也给了他们二人免死的机会。
那便是公开朝着天下人宣布承认江南士族的罪状,并且指认徐阶一干罪行,利用在江南的影响力,协助朝廷推行新政。
张居正乃是个务实之人,只要他们于国于民还有价值,那死罪便可暂免。
可显然,对于王锡爵与王世贞来说,公开向着天下人承认自己的罪孽,指认徐阶的罪过,甚至要与江南士绅为敌,几乎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比之,对于王锡爵来说,还不如在此监牢之中死去,今后若有张家父子倒台一日,他们尚且能够翻案,在史书上留下一段清名。
王锡爵声音逐渐变得冷漠起来。
“你若是有心,便给老夫带条白绫,也算是不负你我父子二人多年情谊。”
听闻此言,王衡有心如刀割之感,他捶胸顿足地说道。
“难道我王家上下百十口人,爹爹皆是无动于衷么?”
“无动于衷的乃是你!”
王锡爵猛地回头怒目而视地说道。
“若非是你叛逆我王家,若你肯协助老夫,我王家何至于此?!”
王衡却摇摇头说道:“爹爹此话将因果颠倒了,非是我王衡致使王家有此遭遇,乃是爹爹倒行逆施,将王家推入深渊,也正是爹爹所作所为,才让孩儿看清新学之理。
爹爹何故执迷不悟呢?”
王锡爵气得七窍生烟,可却对于这个儿子无可奈何,他撇过头去。
“你倒是牙尖嘴利!”
王衡脸上带着泪痕,不由得询问说道。
“儿子倒有疑问,当初爹爹吞并江南百姓土地,欺压乡里百姓,甚至还跟着徐子升一同囤货居奇,妄图以此谋取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