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但说无妨,老夫自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允修顿了顿说道。
“先生常推崇《水浒》《西厢》为‘至文’,谓其出于‘童心’。
然今有一俗本《金瓶梅》,写市井男女之私、写饮食男女之私,无‘忠义’之旨,却有‘性情’之托。
此等‘无高义、只写私欲’之作,是否能算是那‘童心之文’?
‘童心’可容‘本真’,亦可容‘私欲’乎?”
这一番论述下来,瞬间给李贽给打懵了,他瞪大了眼睛,似乎被勾中了心中某样东西。
童心乃是人未经礼教、义理“污染”的本真之心,既无虚伪也无迎合,遵从本能与真情。
可李贽一直忽略了一点,情欲也是人本能的一种,那情欲是否算是‘童心’呢?
这种哲学概念,要涉及到两百年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本能情欲解放”,还有尼采在《悲剧的诞生》提到的“酒神精神”。
两相交织之下,无疑给李贽极大的启发,他整个人都显得振幅不已,瞪大了眼睛说道。
“士元!你到底是从何想出这一问题的?你小子!”
张允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那日去我四哥张简修房中,无意看到一本《金瓶梅》,再想到先生常常提到的‘童心说’,便是有所启发。”
“绝无那般简单!绝无那般简单!”
李贽竟然有点癫狂了。
“你定然是藏了什么私!才能源源不断地生出这些许想法,莫要小气,快些告诉老夫,老夫愿意那所有东西跟你换!”
眼见着对方又要耍起疯来,张允修顿时落荒而逃,远远留下一句说道。
“先生还请多多思量,晚辈过些日子再来寻先生请教!”
张允修脚力极快,一溜烟便逃离了李贽的魔爪。
唯有留下一个眉头紧皱的光头老书生,站在一片烟尘中陷入了沉思。
西山乃是待不下去了,不消说是李贽,便连那些西山百姓都会时不时问上一句,确认一下张允修是不是心系那倭女。
张允修坐着车驾,一路便回到了京城之中,他通过小路穿过几道暗门,钻入了仁民医馆的后院之中。
在这里他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值庐,也是他时常躲起来休息的地方,每当他进入这里,在门外点起一盏灯笼,仁民医馆的学生大夫便都知道,不能前来打扰。
张允修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了房门,正想着在此好好睡上一觉,顺便再画出些什么图纸来。
不料一踏入到值庐之中,便闻道一股子浓重的香气。
他心道不好,真想要躲避,却听到里头传来怯生生的声音。
“士元大人!”
细川伊也将发髻给梳起来,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百褶裙,腰间紧紧束起,上身配了件浅粉绫罗短衫,胸前那海棠苞剧烈绽放开来。
她脸上却有些潮红,跪坐在地上,露出半截光洁小腿,朝着张允修跪拜伏地说道。
“那日元日朝贺之上,皇帝陛下曾有言令大人收小女为徒,可过去几日,小女多次拜见,却仍不见大人指教。
为不负皇恩,小女询问医馆先生们,便斗胆在此大人歇息之地等候。
还请大人多多赐教,好好教导一番小女!”
张允修嘴角肌肉抽动了一下。
教。教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