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那张允修,身为天子近臣,非但没有成为天子镜,甚至还成日里撺掇皇帝不务正业。
从前张居正尚且能忍,毕竟张允修有荒唐之处,可总归是干得利国利民之事!
可如今,大明四处正在闹春荒,多少百姓紧衣缩食,眼看便要流民四起,他不思勤俭节约,却还要跟着皇帝一同奢靡享乐,这是臣子所为么?
宁波府好不容易来了好消息,那海上鱼获好不容易能缓解春荒,却又见此二人如此作态,张居正如何能够不动怒?
他咬着牙齿,强行压制住心中怒火,扭头看向张允修说道。
“张士元!你可知罪!”
臣子斥责君王,乃是大不敬之罪。
可父亲教训儿子,却是天经地义!
张允修嘴里还在啃着一根螃蟹腿,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嘴里的蟹肉都觉得不香了。
张居正上前两步对幼子步步紧逼,算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
看起来像是斥责张允修,实则是借题发挥提醒皇帝。
“为父平日教授‘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的道理,你可曾铭记在心?”
“今日这般奢靡无度,你身为近臣,非但不谏,反倒是与那阿谀奉承的佞臣一般!
你可知‘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驿站本是传递军情、赈济文书之地,如今却为一口鲜食劳民伤财,驿卒奔命、马匹疲毙,百姓的赋税都耗在这奢靡之上,长此以往,国本何存?”
他像是要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怒意全部抒发。
“《大学》说‘财聚民散’,这般挥霍,他日民力耗尽、天下怨怼,你我父子便是千古罪人,到那时再悔,又有何用?”
张居正这番话可谓是发自肺腑,若是寻常人听了定然是振聋发聩。
若是张简修来了,立马就给老爹跪下了。
可张允修却觉得莫名其妙,万历皇帝在一旁喝着鱼汤也不香了。
张允修嘴角抽搐地说道:“爹爹所言好无道理,如何吃海鲜,便成了奢靡无度?”
张居正气得浑身发抖,这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做错了事情竟然还敢反问,要不是皇帝在场,他上去就要动手。
可念及张允修终究是于国有功,张居正深深吸了两口气,手指发抖地指着张允修,提醒着反问说道。
“宁波府与京城相隔千里,尔遣人马不停蹄加急送到京城,还不算是奢靡么?”
听闻此言,张允修更加是莫名奇妙了,他一脸奇怪地说道。
“爹,谁跟你说这是宁波府的海鲜?”
说话间,张允修用手指抓起一只紫蟹。
“爹爹不太懂渔事,宁波府何时有紫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