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兀自想着,那边柳时芙冰冷的眸子盯上他,慢慢的她从背后掏出一柄短刀。
萧风吟眼尖瞧见,下一秒却被她用刀抵住。
柳时芙道:“我都知道了,萧公子还不说实话吗?为什么瞒着我?因为我喜欢你,就把我当傻子吗?”
“什么?我……”忽的萧风吟心头一颤,想起那件要紧事来,不觉身体发凉,背后有汗。
又听柳时芙道:“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有个义兄叫萧嗔?她越说越激动,眼泪从脸上砸下来。“从前,我不知道萧嗔是谁,但现在我知道了。他是你的义兄,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萧嗔跟我有过节?!”
一瞬间,记忆拉回到三年前。
田间有一伙人气喘吁吁的抬轿,轿里坐着个膘肥体壮的男人,一身玄紫色青龙衣衫瘦瘦的裹在他身上,看起来好不搭调。
“是了,这衣服刚从流云镇上一个小公子哥儿身上扒下来的。我看着好看,就叫他当众给我脱下来,谁知道这小子不肯,呵呵,二弟你猜怎么着?”
萧风吟端坐着坐在萧嗔对面,此时他还是原主,因着嘻嘻一笑道:“还能怎么着?你是剥了他的皮,还是抽了他的筋啊?”
萧嗔咧嘴一笑:“我把他揣进水沟里了!”
闻话两人哈哈大笑。
“是了,大哥想要的东西,岂有不给的?真是给他脸了!我们岳麓山平日护佑他们不受流寇欺负,本来就很辛苦,现在却连件衣服都舍不得,简直是狼心狗肺、不识好歹!”萧风吟搭腔。
萧嗔满意点头。但所谓护佑,其实两人清楚,不过是借着名义朝村里百姓要钱罢了,百姓被祸害的苦不堪言,偏偏忌惮岳麓山势力雄厚,生怕这俩欺世盗名的兄弟,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再整个屠村,遭不起啊遭不起,所以只好忍气吞声……
“只可惜这一路上没碰见什么女人,夺掠的事情干了,还差一步呢。可惜啊可惜。”萧嗔说着,嘻嘻露出一截大黄牙。
萧风吟见状,不住一乐:“大哥,你有这话怎的不早说。我还真瞧见一个,就站在远处的田埂上。”
闻话,萧嗔眼球提溜一转。
“您瞧仔细了。”萧风吟抬手掀起竹帘,一个粉衣女子站在田埂上不断向远处张望,她神色焦急,鬓角细汗微微,像是在等什么人。
萧嗔一看这女子唇红齿白、冰肌玉骨,满意的点点头。随即拍拍萧风吟的肩膀:“还是二弟体恤我,这次出来。我收集了不少男童的血,想来回去,血毒功的第七重该是能参破了。到时候我就把这功法的前六重传授给你,不枉你这么费心!”
萧风吟一听,自然喜不自胜,当即颔首称谢。随即萧风吟走下轿撵,一拱手道:“这轿子留给大哥消遣,我就不在这儿碍事了。”
两人匆匆分开。柳时芙站在田埂上等邻居家的弟弟,他们一同出来纳福,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却不想表弟一句:“姐姐先走,我去方便。”竟连人都弄丢了。
萧风吟迈着步子火速离开,临走前不忘回头瞧瞧柳时芙。
柳时芙眼尖的望见他,两人只互相瞧上一眼,匆匆错开。因而不幸,她未能记住这人的样貌。
再后来便是熟知的,柳时芙被萧嗔看上,正挣扎的时候,恰好遇见从另一个方向来的王星尘。
王星尘张口便骂:“你这个混账!你杀了那么多孩子,还在这里欺辱女子。我要你人头落地!”
手起刀落,一颗头像大坚果似得,“嗖”的飞起降落,然后滚啊滚,落入田中淤泥里了。
这便是当年事发的全过程,萧风吟深吸一口气,看着对面泪如雨下的柳时芙,一时心如刀绞。
当年的始作俑者是自己,如果自己没有鬼迷心窍去讨好萧嗔,也不会给她留下这么大的阴影,虽然未曾得手,但到底是他不该。
本着歉意,萧风吟开口道:“对不住,当年的事。我全不知道,等我意识到一切,已经是王氏被剿后了。”他说着,知道对方不会信。这种神乎其神的事情,说来自己都觉得诡异,只怕柳时芙听来,也只觉得他在胡扯吧。
因而萧风吟解释到一半,忽然闭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杀了我吧。以了你心头之恨。”
谁料柳时芙突然把剑从他脖子上移开。
“是了,是了。我早该知道这一切不同寻常。当时星辰哥哥救了我一条命,我发誓这辈子非他不嫁,真心实意的爱他一个人。可谁知道半路突然碰上了你。萍水相逢的两个人,这心里就像着了魔一样,只喜欢你一个人了。可不可笑?我喜欢上自己仇人的义弟,而且他还是背后的始作俑者。”
柳时芙声泪俱下:“我无颜面对自己,无颜面对我死去的表弟。可偏偏我也没办法下定决心杀你……”
说着,她用剑刃抵住脖子,眼中充满决绝:“情难自抑?那我只好以死明志。”
然后一腔热血血溅当场。
萧风吟惊呼一声坐起,环顾四周,发现还是那间昏暗的书房。自己做了一场梦,可梦有那么真实吗?
想来不对,这件事以前一定发生过。他绝不能让柳时芙白白死了,于是赶紧起身,去往柳氏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