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也换下了甲胄,穿上寻常商船水手的短打,有的蹲在木箱旁假装整理货物,有的靠在船舷边闲聊。
天边月色满洒,银辉落在平静的海面上,三艘商船悄无声息地滑向海面,船桨搅动海水,留下几道浅浅的水痕,在夜色中渐渐向前延伸。
海风带着咸腥味拂过甲板,负责掌舵的水手眼神锐利,紧盯着前方的海面,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天上的星斗,调整着航向,他们要沿着预设的商船航线走。
甲板上,明几许披着件粗布短褂,混在水手中间。
船行一个时辰,海面依旧安然无恙,连半艘旁的船都没见着。
宣州海域入夜后,时不时会有浓雾从海面腾起,今日便撞见了,又行出约莫两刻钟,远处的海面忽然泛起白茫茫的雾气,顺着海风往商船这边飘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船身就被浓雾裹住,像一层厚重的纱,将整片海域裹得严严实实,连近在咫尺的同伴船都只能看见个模糊的影子。
“轰隆……”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闷雷,虽不响亮,却让甲板上的水手们瞬间绷紧了神经。
再老道的水手,在雾中行船也得放慢速度,一部分赢州士兵听令缓缓收了船桨,只留半组人轻轻划水,让船身慢慢往前漂。
明几许走到船舷边,伸手探了探雾珠,指尖瞬间沾了层凉意。
他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大柱道,“雾这么大,倭人的船肯定不敢贸然靠近,但他们一定就在附近盯着,让兄弟们别放松,该慌乱的时候得演得像点。”
大柱会意,立即转身递了个眼色。
很快,甲板上就响起了呼声,“这雾怎么突然这么大?别是要起风浪吧?”
“咱们这船装的都是贵重货,可别出岔子啊。”
还有人假装焦急地往雾里张望,时不时不小心撞翻个空木箱,制造出几分商船遇雾的无措感。
半海里远处,倭人头目微微眯着眼,眺望着远处大船的动静,耳郭轻动间,他眼露不屑,“装的倒是像。”
他转身,兴奋的猩红双眼盯着手下,“今个我们就将他们送到阎王爷面前,让他们去给阎王爷好好唱唱戏,就当我孝敬阎王爷了。”
“哈哈,”摩拳擦掌的倭人大笑,“孝敬阎王爷了哟。”
砰!
一道炸响震破海面寂静,“倭人来了!”
瞭望哨高声示警,“东北方向发现三艘黑帆快船。”
雁萧关手扶栏杆,目光穿透海面的薄雾望去,三艘倭船呈一字长蛇阵袭来,船首的倭兵举着铁管火器,正朝着商船的方向指指点点,显然是把这三艘船当成了囊中之物。
“按原计划,打。”雁萧关声音平稳。
大柱猛地抬手,“传令,变阵,投石机准备,弓箭手就位。”
三艘赢州战船瞬间调转船头,呈品字阵迎向倭船。
藏在船舱里的投石机被推上甲板,十几架投石机一字排开,水手们迅速将裹着油纸的火药包挂在投石臂上,另一侧的火箭手搭箭上弦,箭头裹着浸了油的棉絮,早已点燃,箭尖泛着橙红的火光。
倭人船上火器举起,铁弹朝着赢州战船射来,可他们的火器射程只有百步,而赢州的投石机射程却是超过他们,赢州战船正好卡在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外。
铁弹呼啸着飞过海面,大多落在赢州战船前方的海里,溅起高高的水花,根本伤不到船身。
“投石机,放。”明几许站在一架投石机旁,一声令下,一马当先投出了火药包。
其余十几架投石机跟着发力,臂杆猛地甩出,裹着油纸的火药包在空中划出弧线,朝着倭船飞去。
就在火药包即将落地的瞬间,雁萧关又喝令,“火箭手,射。”
火箭手松开弓弦,带着火光的箭矢如流星般掠过海面,精准地射中落在倭人船板上的火药包。
“轰隆”几声巨响,火药包在倭船上炸开,碎木板和火焰飞溅,甲板上靠的近倭人瞬间被震伤,惨叫声回响阵阵。
一时间,甲板上的血腥味混着硝烟味弥漫开来。
倭人头目被手下护在身后,此时才探出头,目光落在船板上那不过两个拳头大小的破洞上,眼中闪过一丝讥诮,“还真是做烟花的东西,也就炸着好玩罢了。”
“不愧是首领,一眼就看穿他们这火药不过是虚有其表。”他身边的副手立即赔笑,满口黄牙露在外面,“此番他们定逃不过咱们的围杀。”
倭人头目冷笑一声,语气满是得意,“咱们的火器可是花了大价钱从番邦买来的,哪是他们这些只会做丝绸瓷器的大梁人能比的?还想着靠雾气让咱们的火器失效,简直异想天开。”
副手凑近半步,压低声音问,“首领,咱们是不是该按计划,请君入瓮了?”
倭人头目缓缓点头,抬手往暗礁区的方向比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