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看了会儿,照片倒扣在心口,後面的一行清秀小字清晰露出来。
问题还没想明白,江言程没有看那行字,凝神陷入深思,又像是回忆。
从他十四岁到现在二十三岁,他和她已经认识九年了,可实际相处的日子真正算来没有多少。
第一次见面是什麽时候?
他十四岁的时候,在她老家,她可能记得,也可能不记得。
他记得清楚。
十七岁正式回国前,那天的场景或许是模糊的,像是被人加了层滤镜。
十七岁回国那天,见到记忆中的人,滤镜被人彻底撕开,阴雨绵绵,天生带着朦胧的天气和抽泣的女孩儿清晰印在脑子里。
那天他随管家陈叔参加家里佣人江姨的葬礼,车子从千碧山出发,走了两三个小时,开到了一个乡下。
细雨蒙蒙,路边的农家小院仿佛在画儿里,里里外外装饰着许多白色布缎,还有许多来吊唁的客人。
一下车,最新款白色球鞋就沾上了黏连的泥土,他在一旁的草上跺了几脚,勉强蹭掉了些,白色球鞋还是像和了泥。
一进门,又沾上飘洒的烟灰,泥和烟灰,给球鞋重新上了层脏脏膜,从前的光鲜亮丽被深深掩埋,倒有些入乡随俗。
等会儿还会弄脏,无所谓了。
院子不算大,角落里荒草丛生,新奇的压水井早已乾涸,简单粉刷了的一层房子只有四五间,屋子里放着简单的家电。
一进灵堂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纯白孝服的小身影,低着头跪在垫子上,身体因为抽泣微微颤抖,见到有人来吊唁起身回礼。
他按照规矩向逝者上香鞠躬。
白色帽檐将女生容貌完全遮掩,他甚至怀疑对方不知道他是谁,麻木地向他回礼。
直到陈叔把女孩扶起来,他才看到女生白如纸片的尖下巴,她很瘦,到他脖子那麽高。
女孩儿手指紧紧捏在掌心,用力到发白,不知道是过於伤心还是紧张。
比他小大半年的女孩无依无靠,在远房亲戚的帮助下独自撑起这场恶劣天气下的葬礼,没有人不心酸。
他站在人少的角落里,目光不受控制的投向穿着孝服的女孩儿。
直到陈叔过来,和他说了些这边的葬礼礼节,交代他不要乱跑。
从上午到下午下葬,女孩一口水都没喝,他甚至怀疑她再哭就要脱水了。
陈叔说下葬的时候不让他去,他是个闲不住的主儿。
一行人走在前面,他跟在後面,一直看到仪式结束。
江母去世,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亲人就不在了,剩下的包括今天来的都是邻居和远房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