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海蓝色的眼眸低垂着,专注得近乎虔诚。
那双挟带过画笔、挥动过皮项绳、曾带来极致欢愉与深入骨髓痛苦的手,此刻却像捧着世间最名贵的薄胎瓷器一般用着轻柔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力道为爱音清洗身体。
一条质地柔软得如初生云朵的绒布巾,浸饱了温和的、带着淡淡白檀香气的植物泡沫沐浴露。
素世的手指隔着柔滑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拂过爱音的肩膀、手臂、隆起的胸线…动作极其缓慢谨慎,连那挺立着的、因触碰和清洗带来的微痒而变得敏感的樱蕾尖端,她的指腹也只是隔着布料极轻极快地掠过,没有任何亵玩或强加的意味。
她的手腕带动着温水,温柔地冲走彩绘的残痕——锁骨边的花瓣被水晕染开,变得很淡;胸前那朵以蓓蕾为蕊的花,曾经鲜艳的色彩此刻只剩下极淡的粉色水渍;腰侧的樱枝近乎消失无踪,被水流带起的泡沫簇代替。
只有光滑干净的肌理,透出被热水激活的、柔韧的生命力。
水流顺着身体的曲线滑落。
爱音“昏迷”中微微动了一下,向水下缩了缩。
素世立刻收回了毛巾,顿了顿,指尖在水面试探了一下水温。
确认没有转凉后,她才无声地松了口气,继续清洗的动作更轻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笨拙的补偿味道。
爱音的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滋味。
屈辱感依然如附骨之蛆,但一种更尖锐的、无法忽视的情绪像水中的气泡般冒出来——她在害怕。
素世此刻动作中透出的这份过分极致、重新回到躯壳的“优雅”之下的小心翼翼,让她感知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属于掌控者自身的巨大不安。
她是怕弄痛她了?
怕惊醒她后面对清醒者的愤怒?
还是怕这具“珍宝”…有所破损?
清洗流水的声响在封闭的空间里无限放大。这持续的、类似脉搏跳动的背景音,更加凸显出这份无声的、诡异的“温柔”是何等脆弱和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水流声停止了。
素世用宽大无比、吸水性极好的浴巾,将爱音从水里轻柔地包裹住,如同包裹一件刚出土的、价值连城的珍品。
毛巾吸收掉大部分水分后,爱音被连人带毛巾抱了起来——仍然避免了对裸露肌肤的过多碰触——放到了旁边一张铺着同样柔软吸水毛巾的躺椅上。
一阵温热的暖风吹来,带着震动耳膜的微弱噪音。
素世拿起一只价格不菲的静音吹风机,风力调到了最低档,温度是最柔和的一档。
她细致地拨开爱音樱粉色的、在水中微微卷曲的长发,一缕一缕,极其有耐心地吹干。
指尖偶尔穿过湿凉的发丝,带着一种生物电流般的不确定感,快速滑开,又小心翼翼地靠近。
在这令人昏昏欲睡的暖风、皮肤蒸发的微凉感和舒适的毛巾包裹感中,爱音的警惕心并没有放松。她近乎全然地感知着周遭。
一缕灯光透过微眯的眼缝泻入。
她看到素世赤着脚,踏过吸饱了水变深了一个色号的地毯,走到浴室连接的小洗衣区。
那里摆放着两个精致的藤编洗衣篓。
其中一个装着显然是今天刚换下的、沾染了各种污渍的衣物——素世强迫她穿着的那套原本体面的“工作服”——米白色亚麻长衫,上面溅满了五颜六色的新旧颜料污点、清晰的指印,还有一片暧昧的水渍…以及那条深橄榄绿的阔腿裤,裤脚已被昨晚的蹂躏弄得皱巴巴。
它们瘫在篓底,像两件废弃的破布,记录着不堪的过往。
然而,素世并没有把它们投入任何一个可能通向大型洗衣房或回收站的洗衣篓。
她只是弯腰将它们捡了起来。
动作甚至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掂量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爱音听到了水流被打开又随即调小的声音——是旁边一个精致的洗手池?
她看到素世将那两件污迹斑斑的衣物放入池中,拿起一块昂贵的、标着只适用于羊绒和真丝的天然植物成分皂,开始极其认真地、细致地、如同处理古老羊皮纸上的污渍般,一点一点地搓洗那些顽固的颜料斑点和凝固的体液痕迹。
她的背脊挺直,表情专注得近乎偏执,仿佛这污秽的脏物代表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圣物。
水声低沉,她搓洗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感,手腕在隐秘地用力,指关节绷得有些发白。
水流反复冲淋着她的手和那两件依然被蹂躏出形状的衣物,直到大部分污渍被祛除掩盖,留下水痕和被揉搓后愈发明显的、难以抚平的皱褶。
清洗完,素世没有将它们立即挂起,而是小心地折叠好,放进了那个区别于其他脏衣的、另一个更小的、铺着丝绒衬里的白色藤篮里。
这一幕像无声的钟锤撞在爱音心头。她的指尖在宽大浴袍衣袖下无人可见的地方,几不可察地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