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史官刀笔外,夜夜是孤人。(8)
她等到了,崔缺也等到了。
改变命运的机会。
变故总有很多很多很多,人生总无定数。
我的人生,也不再仅仅是我的人生。
南疆诸部,一直是大梁西南边境的隐痛。他们散居山林,彪悍善战,时而归附,时而叛乱。往年,朝廷多是怀柔安抚,只要不闹得太大,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近年来,其中最大的部族,在其年轻首领的带领下,不断吞并周边小部族,势力急剧膨胀,劫掠边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规模也越来越大。
边境线上,烽烟渐起。
我刚刚巡视完城防回到王府,还没来得及卸下铠甲,亲卫便来通报:“殿下,京城来人了,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内侍,姓崔。”
崔?
我的心猛地一跳。崔缺?他怎么会来?母后派他来?监视?还是……?
我快步走入前厅,一眼就看到厅中,身形略显单薄的身影。他穿着一身寻常的青灰色内监服饰,风尘仆仆,脸上是长途跋涉后的疲惫。
他见到我,规规矩矩地跪下,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礼:“奴才崔缺,奉皇后娘娘懿旨,前来黔州,侍奉殿下左右。”
我看着他伏低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侍奉?母后会这么好心地派她看得上眼的内侍来侍奉我?是母后不放心我,派个眼线?还是崔缺自己争取来的机会?
我挥退左右,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抬起头来。”
他依言抬头,目光平静地与我对视,没有丝毫闪躲。
“告诉本王,母后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崔缺的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娘娘忧心殿下安危,南疆不稳,特遣奴才前来,略尽绵力。再者,奴才在宫中,能帮殿下看的、听的,有限。到了这里,或许能帮殿下做更多事。”
他的眼神太坦荡。
给我一种奇妙的感觉,这死太监不会是怕我一个人成不了事儿,才过来的吧?
呵,区区一个太监也敢看不起我吗?
“你能做什么?”我嗤笑一声,“提笔写字,还是端茶送水?”
崔缺并不动怒:“殿下很快就会知道。”
我确实很快就知道,部落的叛乱,在一个深夜爆发,并且如崔缺猜测,他们的主力没有强攻正面关隘,而是从被认为天险难越的野人谷钻了出来,直扑黔州府城外围最重要的粮草屯集地。
若不是崔缺提前警示,我暗中加强平坝仓的守备,并设下伏兵,恐怕黔州的根基就要被一举斩断。
那一战,我亲自披甲上阵,崔缺就跟在我身边。他没有像其他文弱内侍一样躲在后营,而是换上一身轻便的皮甲,背着一张与他身形不太相称的硬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