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宸王。
我是战功赫赫,凭一己之力在帝国西南打下根基,让朝廷、让父皇、让母后都不得不侧目的宸王。
我更是病弱太子萧珏的哥哥。
是的啊,我是病弱太子萧珏的哥哥。
病弱太子,啧,这个词像西南山林里缠绕的藤蔓,日夜勒紧我的心脏,带着微甜的刺痛,和无法言说的罪恶。
萧珏啊萧珏,我的弟弟啊弟弟,你怎么那样好。
京中传来的消息,从未间断过。崔缺的人,还有我后来慢慢培植起来的眼线,将东宫的一点一滴,事无巨细地呈报给我。
他们说,太子殿下风姿愈发清举,芝兰玉树,光风霁月,是朝野上下交口称赞的贤德储君。
他们说,太子殿下仁厚,体恤臣下,在父皇雷霆震怒时,常为犯颜直谏的臣子求情。
他们说,太子殿下勤勉,常常批阅奏折至深夜,案头的灯火,是东宫最晚熄灭的一盏。
他们还说许多琐事。譬如,太子殿下将我送他的小玩意儿,都妥帖收着,尤其是我特意寻西南巧匠打制的银胎包金挂饰,一直挂在卧房的内帷帐钩上。
探子回报:“殿下,太子身边的小内侍说,挂饰与殿下日常用的龙涎香混在一处,日久天长,香气交融,闻之令人心静。”
当然心静了,不止心静,马上心就不跳了。
我听着,手里摩挲着刚收到的“三哥安好,勿念”的回信。
啧。
萧珏。
你哪怕真的坏一点呢?
你哪怕像宫里其他那些见风使舵的奴才一样,对我这个远在瘴疠之地的兄长冷淡疏远呢?
你哪怕把你三哥哥送的东西,随手扔进库房角落,任其蒙尘呢?
那样儿,我算计起你来,或许能更心安理得一些。害你,也能害得更理直气壮一点。
可你偏偏不。
你偏偏要用这种不动声色的方式,提醒我我们之间曾有过不掺任何杂质的兄弟情谊。你偏偏要让我在每一个深夜里,被这份好反复灼烧,反复拷问。
弟弟啊弟弟,你可知,你的好,于我而言,是这世间最温柔的凌迟。
但,弟弟,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