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再做只能被动接受命运,只能在权力缝隙里偷取一点温暖,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咀嚼孤独的皇子。
我不要我的生死荣辱,只系于皇后娘娘的一念之仁,父皇偶尔想起的垂怜。
我不要我心爱的女子,她的未来我只能远远观望,她的花落谁家我要靠别人施舍或运气。
我更不要,我的弟弟,用他的好,来衬托我的不得已,我的野心是多么的卑劣与不堪。
我要。
我全部都要。
我要沈知微,不是仅仅作为一段年少绮梦,而是名正言顺地站在我身边,将来,入主中宫,成为我的皇后,与我共享万里江山,看我们共同的孩子在爱与期待中长大。
我要你的母后,成为我的母后,不是养母,而是唯一名正言顺的太后。我要她看着她亲手培养、又亲手推开的棋子,如何一步步走到她亲生儿子的面前。我要她在这场权力的博弈中,最终只能选择我,或者,被我选择。
我要这天下人,都与我有联系。我的生,关乎无数人的荣华;我的死,牵连无数人的性命。我要我的意志,能决定江河的流向,能影响四季的轮转。我要我的人生,不仅仅是我自己的人生,而是与这煌煌帝国,血脉相连,休戚与共。
这欲望的火焰,一旦点燃,便再也无法熄灭。它烧干我最后一点犹豫和软弱。
是你们逼我的啊。
我的弟弟,我的父皇,我的母后。
南疆的战事,并未因上一次的大胜而彻底平息。黑苗部虽遭重创,但其残余势力在其他部落的庇护下,蠢蠢欲动。更棘手的是,连年的征战和朝廷时而顺畅时而卡顿的补给,让黔州乃至整个西南的民生凋敝,土司与官府矛盾日益尖锐。
我知道,仅仅依靠军事镇压,绝非长久之计。我需要一场彻底的胜利,不仅是在战场上,更是在人心上,在经济上。我需要向朝廷,向天下证明,我不仅有统兵之能,更有安邦之智。
我与崔缺,还有几位在血火中筛选出来的心腹将领、幕僚,日夜不停地商讨。
“殿下,强攻不可取。南疆山林密布,他们熟悉地形,我们大军深入,补给线拉长,极易被袭扰,陷入泥潭。”将领忧心。
“怀柔呢?许以重利,分化拉拢?”幕僚提议。
崔缺坐在下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是他深思时的习惯。他如今在我麾下,虽无明确官职,但地位超然,无人敢因他的内侍身份而轻视。他抬起眼,目光沉静:“怀柔需本钱。朝廷如今恐怕不会给我们太多的利去怀柔。且诸部贪婪,今日许之,明日复叛,难填其壑。”
我颔首。母后的掣肘从未停止,只不过从明面上的卡断粮草,变成更隐蔽的拖延和削减。她既要我用兵稳定西南,又不愿我因此坐大,功高震主。
“那依你之见?”我看向崔缺。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殿下,打蛇打七寸。南疆诸部,赖以生存者,无非山货、药材、以及私盐、矿产。他们之所以屡屡犯边,一则因生计所迫,二则,有巨利可图。”
“继续说。”
“我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崔缺缓缓道,“他们能劫掠我们的粮草,我们为何不能掌控他们的命脉?臣在下愿请命,组建一支精干商队,不,是数支商队,深入南疆,乃至更远的交趾、暹罗。用我们的茶叶、丝绸、瓷器、铁器,去换取他们的特产,更重要的,是摸清他们的部落分布、势力范围、矛盾根源。同时,严格封锁边境,禁止一切盐铁、粮食等战略物资流入叛部之手。一方面利诱,一方面困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