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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复明运动08(第6页)

《金陵杂题绝句二十五首·继乙未(丙申?)春留题之作》云:

(诗见下引。)

寅恪案:此题“乙未”二字当是“丙申”之伪。诸本皆同,恐为牧斋偶尔笔误也。此题廿五首,《板桥杂记》已采第一、第二、第四、第五、第七、第十、第一二等七题。皆是风怀之作,此固与余氏书体例符合。其涉及政治者,澹心自不敢移录,但亦有风怀之作曼翁未选者,则因事涉嫌疑,须为牧斋隐讳也。兹先择录此类三首论释之,后再略述其他诸诗。至《板桥杂记》所选之八首,皆不重录,以余氏书所选牧斋之诗为世人习读,且多能通解故也。

第三首云:

钏动花飞戒未赊,隔生犹护旧袈裟。青溪东畔如花女,枉赠亲身半臂纱。

第八首云:

临岐红泪溅征衣,不信平时交语稀。看取当风双蛱蝶,未曾相逐便分飞。(自注:“已上杂记旧游。”)

第一一首(此诗前已引,因解释便利之故,特重录之)云:

水榭新诗赞戒香,横陈嚼蜡见清凉。五陵年少多情思,错比横刀浪子肠。(自注:“杜苍略和诗有‘只断横刀浪子肠’之句。”)

寅恪案:此三首皆与前论《秦淮水亭逢旧校书赋赠》诗有关。前引杜苍略和诗及此题第十一首自注,可以推知。假定此秦淮旧校书女道士净华与前所论果为卞玉京者,则惠香公案中,此三首诗亦是有关之重要作品也。

第六首云:

抖擞征衫趁马蹄,临行渍酒雨花西。于今墓草南枝句,长伴昭陵石马嘶。(自注:“乙酉北上,吊方希直先生墓诗云,孤臣一样南枝恨,墓草千年对孝陵。”)

善曰:“《韩诗外传》曰:‘诗云,代马依北风,飞鸟栖故巢,皆不忘本之谓也。’”翰曰:“胡马出于此,越鸟来于南,依望此风,巢宿南枝,皆思旧国。”

牧斋之诗,即用此典。至有关成祖生母问题,近人多所考证,虽难确定,但成祖之母或是高丽籍。元代习俗,如《朝鲜实录》及叶子奇世杰《草木子·杂制篇》等所载者,蒙古宫廷贵族多以高丽女为媵侍。碽妃岂元代诸王之后宫耶?若《广阳杂记》及《蒙古源流》等书所载,则又辗转传讹,不足道也。又据李清《三垣笔记·附志二条》之一云:

予阅《南太常寺志》载懿文皇太子及秦晋二王均李妃生。成祖则碽妃生。讶之。时钱宗伯有博物称,亦不能决。后以弘光元旦谒孝陵,予与谦益曰:“此事与实录玉牒左,何征?但本志所载,东侧列妃嫔二十余,而西侧止碽妃,然否?曷不启寝殿验之?”及入视,果然。乃知李碽之言有以也。

谈迁《国榷》一二“建文四年”条略云:

成祖文皇帝御讳棣。太祖高皇帝第四子也。母碽妃。玉牒云,高皇后第四子。盖史臣因帝自称嫡,沿之耳。今《南京太常寺志》,载孝陵袝享,碽妃穆位第一,可据也。

谈迁《枣林杂俎义集·彤管门》“孝慈高皇后无子”条略云:

孝陵享殿太祖高皇帝高皇后南向。左淑妃李氏次皇□妃□氏〔等〕俱东列。碽妃生成祖文皇帝,独西列。见《南京太常寺志》。孝陵阉人俱云,孝慈高皇后无子,具如志中。而王弇州先生最博核,其《别集·同姓诸王表》,〔与〕《吾学编》诸书俱同,抑未考《南太常〔寺〕志》耶?享殿配位,出自宸断,相传必有确据,故志之不少讳,而微与玉牒牴牾,诚不知其解。

第一七首云:

第一八首云:

帝车南指岂人谋,河岳英灵气未休。昭代可应无大树,汝曹何苦作蚍蜉。(自注:“以上六首,杂论文史。”)

第二三首云:

被发何人夜叫天,亡羊臧谷更堪怜。长髯衔口填黄土,肯施维摩结净缘。

寅恪案:此诗疑为牧斋过金陵陈名夏子掖臣故居而作。《清史列传》七九《贰臣传·陈名夏传》(参同书四《谭泰传》,同书五《宁完我传》,同书七八《张煊传》)略云:

陈名夏,江南溧阳人。明崇祯十六年进士,官翰林修撰,兼户兵二科都给事中。福王时,以名夏曾降附流贼李自成,定入从贼案。本朝顺治二年七月,名夏抵大名投诚,以保定巡抚王文奎疏荐,复原官。旋擢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三年丁父忧,命在官任事,私居持服,并敕部议赠恤。复陈情请终制。赐银五百两,暂假归葬,仍给俸赡在京家属。明年还朝。五年初,设六部尚书各一,即授名夏吏部尚书。寻加太子太保。八年,授弘文院大学士,晋少保,兼太子太保。九年,以党附吏部尚书公谭泰,议罪。解院任,给俸如故。发正黄旗下,与闲散人随朝。初,睿亲王多尔衮专擅威福,尚书公谭泰刚愎揽权,名夏既掌铨衡,徇私植党,揣摩执政意指,越格滥用匪人,以迎合固宠。及多尔衮事败,御史张煊劾奏名夏结党行私,铨选不公诸劣迹。下诸王部臣鞫议。会上方巡狩,谭泰独袒名夏,定议,诸款皆赦前事,且多不实。煊坐诬论死。至是,谭泰以罪伏诛。命亲王大臣复按张煊所劾名夏罪状。名夏厉声强辨。及诘问词穷,涕泪交颐,自诉投诚有功,冀贷死。谕曰,此辗转矫诈之小人也。罪实难逭。但朕有前旨,凡谭泰干连,概赦免。若复执名夏而罪之,是不信前旨也。因宥之,且谕令洁己奉公,勿以贪黩相尚。冀其自新,以副倚任。十年复补秘书院大学士。时吏部尚书员缺,侍郎孙承泽请令名夏兼摄。上以侍郎推举大学士,有乖大体。责令回奏。复谕名夏曰,尔可无疑惧。越翼日,仍命署吏部尚书。上尝幸内院,阅会典及经史奏疏,必与诸臣讲求治理,兼训诸臣,以满汉一体,六部大臣不宜互结党与。诫谕名夏,益谆切焉。会有旨,令集议刑部,论任珍家居怨望,指奸谋陷诸罪应死状。名夏及大学士陈之遴、尚书金之俊等二十八人,与刑部九卿科道等两议。得旨责问,名夏更巧饰欺蒙。论死。复诏从宽典,改削官衔二级,罚俸一年,仍供原职。十一年,大学士宁完我列款劾奏名夏曰:名夏屡蒙皇上赦宥擢用,宜洗心易行,效忠我朝。不意蛊惑绅士,包藏祸心以倡乱。尝谓臣曰,要天下太平,只依我两事。臣问何事?名夏推帽摩其首云,留发,复衣冠,天下即太平。臣思为治之要,惟法度严明,则民心悦服。名夏必欲宽衣博带,其情叵测。臣与逐事辩论,不止千万言,灼见隐微。名夏礼臣虽恭,而恶臣甚深。此同官所共见共闻者也。今将结党奸宄事迹言之,名夏子掖臣居乡暴恶,士民怨恨,欲移居避之。江宁有入官园宅在城,各官集赀三千两代为纳价,遂家焉。掖臣横行城中,说人情,纳贿赂。各官敢怒而不敢言。人人惧其威势。名夏明知故纵,科道官岂无一人闻之?不以一疏入告,其党众可见矣。臣等职掌票拟,一字轻重,关系公私,臣虑字有错误,公立一簿注姓,以防推诿,行之已久。一日,名夏不俟臣等到齐,自将公簿注姓,涂抹一百一十四字。为同官所阻,方止。窃思公簿何得私抹,不知作弊又在何件。本年二月,上命内大臣传出科道官结党谕旨。臣书稿底,交付内值。及票红发下,名夏抹去“挤异排孤”一语,改去“明季埋没局中,因而受祸。今方驰观域外,岂容成奸”四句,作两句泛语。其纠党奸宄之情形,恐皇上看破,故欲以只手障天也。请敕下大臣确审具奏,法断施行。则奸党除,而治安可致矣。遂下廷臣会勘,名夏辩诸款皆虚,惟留发复衣冠,所言属实。完我复与大学士刘正宗共证名夏揽权市恩欺罔罪。谳成,论斩。上以名夏久任近密,改处绞,子掖臣,逮治杖戍。

陈名夏,字百史。江南溧阳人。明崇祯进士,官修撰,兼户兵二科都给事中。降李自成,福王时,入从贼案。顺治二年诣大名降。以保定巡抚王文奎荐,复原官。入谒睿亲王,请正大位。王曰:“本朝自有家法,非尔所知也。”

《左传·哀公十五年》云:

卫孔圉取太子蒯聩之姊,生悝。孔氏之竖浑良夫,长而美。孔文子卒,通于内。大子在戚,孔姬使之焉。大子与之言曰:“苟使我入获国,服冕乘轩,三死无与。”与之盟。为请于伯姬。

又《哀公十七年》略云:

十七年春,卫侯为虎幄于藉圃。成。求令名者,而与之始食焉。大子请使良夫,良夫乘衷甸,两牡,紫衣狐裘。至,袒裘,不释剑而食。大子使牵以退,数之以三罪而杀之。

卫侯梦于北宫,见人登昆吾之观,被发北面而噪曰:“登此昆吾之虚。绵绵生之瓜。余为浑良夫。叫天无辜。”(杜注云:“本盟当免三死,而并数一时之事为三罪,杀之,故自谓无辜。”)

牧斋诗第一句以浑良夫比百史,盖以其数次论死,虽暂得宽逭,终以自承曾言“留发复衣冠”事处绞。夫百史辩宁完我所诘各款皆虚,独于最无物证,可以脱免之有关复明制度之一款,则认为真实。是其志在复明,欲以此心告诸天下后世,殊可哀矣。牧斋诗第二句谓己身与百史虽皆志在复明,而终无成。所自信者,百史不如己身之能老归空门耳。

第二四首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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