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子刚陪着老夫人进了内院,转身出来就撞见了盛明兰,飞似的扑到跟前,笑着捶了她一下:“好你个盛明兰!竟来得这样迟!莫不是我离了东京这几年,你早把我忘到脑后去了?”
盛明兰忙笑着回抱她,手臂圈得紧紧的:“张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哪儿敢啊!月月给你寄的信堆起来怕有半人高,还不够证明我的心意么?”
张桂芬也用力回抱过去:“明兰!可算又见到了!”
两人松开手时,才见一旁的郑大夫人正侧身等候,见她们看过来,便轻轻福身,给盛明兰与齐姚行了礼。张桂芬忙侧身避过,也跟着敛衽还礼。
郑大夫人见她们有说不完的体己话,便笑着转去招呼其他贵客。齐衡也知趣,哄了齐婵两句,便带着不为往前院去了,特意留了这方天地给她们叙旧。
盛明兰拉过两个孩子,快声道:“姚儿、婵儿,快来见过张家姨母。”
两个雪团似的小人儿立刻脆生生地喊道:“见过姨母。”
张桂芬看着她们粉雕玉琢的模样,按捺了半晌才没伸手去揉她们的小脸。褪下一对錾着缠枝福禄纹的镶宝金环送到两个小孩儿面前:“两个小乖乖,多漂亮啊!这是姨母给你们的见面礼。”
齐姚齐婵接过金环时还不忘甜甜补了句“多谢姨母”。这两个孩子在盛明兰跟前向来乖巧懂事,宫里上下见了没有不疼爱的,便是往来的亲友也常宠溺。盛家老爷这么个冷心的人,见着了这两个小的,就没有不带笑的时候。
番外四挚友
张桂芬本就疼盛明兰,此刻见了这对小姐妹更是爱屋及乌,恨不能直接揣进怀里去当女儿养。
她拉着盛明兰往花厅走,刚说了两句西北的趣闻,目光就黏在齐姚身上挪不开了:“你瞧长盈县主这机灵劲儿,连婵儿这么小个娃娃也是憨态可掬。这么小的孩子都出落的这般标致,怕不是神仙座下的小仙童。”
说罢又拉着盛明兰的手絮叨:“前儿我还跟我家官人念叨,若是咱们家也能有个姑娘,我定天天给她们梳不一样的发髻,穿遍东京城最好看的料子,亲自教她们骑大马耍大刀。”
“张姐姐,你就是夸上天了我也不能把孩子送给你啊!反正你和小郑将军还年轻,趁着年轻再生个女儿就是了。”盛明兰和她打趣道。
“我们俩倒还真想过,只不过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盛明兰,你别笑!在西北的时候,我们俩天天不是操练将士,就是带兵巡城,天天比驴还要累些。有时候我回来的晚,有时候他回来的晚,两人住一张床上硬是难打上照面,你说说这怎么生孩子。”这还是孩子在这儿,张桂芬说得含蓄了点,但其中意思盛明兰已然明了,整个人都笑歪了过去。
要不是刚到渭州的时候张桂芬还没领上差事,边疆也还没起战事,恐怕就这一根独苗都难有机会生出来。后来一是两人都忙,再就是张桂芬也有了差事,这敌人不会看着你是个孕妇就手下留情,有了孩子容易有性命之危,两人就格外避着些。
这事儿齐衡盛明兰夫妇也是如此,所以懂得。接下来的话多少有点少儿不宜,两人笑够了就没接着往下讲。
“你从兴庆府回来,卸下了女营中的职位,是谁去接替你啊?”盛明兰有点想法去外地去看看,刚和齐衡成家没多久还能一起去外地。后来做了母亲,要背负母亲的职责,她已经多年在汴京城没挪过窝了。如今孩子们都大了点,应该也能承受住旅途的劳累了。
张桂芬原本随小郑将军驻守渭州,后来西夏的地盘被打了下来,需要一些老成稳重的将士前往驻扎,便随夫北上去了兴庆府。那里是原西夏的都城,贵族多,遗民也更加顽固。
西北境内民风彪悍,全民皆兵。对待妇孺老幼,女将军比男将军要更加方便,也不易引起冲突。
如今朝廷上下的女将军少有,能够统领一方,不在其他大营跟前落下下风的女将更是少上加少。
“是你的熟人,你不妨猜猜看?”张桂芬故意卖了个关子,眼尾的笑意藏不住。
如今不是开国打天下的时候了,那时候不管是父兄领兵的、夫家带兵的,或是自己起事的,只要敢闯敢上,自能有一番出路来。如今江山稳固,不说女儿,男儿出头的机会都少了许多。现在能力排众议独自领兵的女将领是很少的。
“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位吧?宝珠长公主?”盛明兰眉头微蹙着想了许久,满朝女眷中能担此重任的,除了公主表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选来。
张桂芬笑着点头,语气里仍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就是宝珠长公主。说实在的,她前来接任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太后娘娘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打小捧在掌心里疼,做地方官也就罢了,怎么舍得让她真去兵营?”
盛明兰轻轻吁了口气,接着说道:“当初长公主是随着外放的官一起北上的。原本太后娘娘和官家都不准她去,结果她说西北之地新定,安稳民众、安置妇孺最是要紧,她身为皇室子女,理当亲往。还说若连公主都畏缩不前,何以服众?就这么一席话,掷地有声啊,叫太后娘娘准了她出宫了。”
“我当初前往兴庆府见到长公主时吓了一跳,那一席男装,出落的又挺拔,我和我官人都以为是官家来了呢!”张桂芬忆起当时情景,眼中满是鲜活的神色,“就算后面知道是长公主,也很是吓人。一直有党项人想着起复,若是把公主给掳走了,真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