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挑衅与威胁的嫌疑表露得淋漓尽致。东陵焰只是略作犹疑,便很快回答了她。不是正面回答的,而是对他身旁的九阙神侍发话:“你们俩陪花仙到京城走一趟,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一名精甲神侍和一名红甲神侍拱手道:“是。”
白萱衣掩饰不住内心的意外与失望——他竟铁了心要去琉璃海?“焰公子?”白萱衣还想劝,东陵焰却做出一个“你不必再说,我心意已决”的手势,然后指了指红甲神侍:“你过来,本公子有事要吩咐你。”
红甲神侍随东陵焰走出百余步,低着头,恭敬地听东陵焰絮语了几句。然后东陵焰的眼神飘过来,同一时间祥云已在脚底驾起,他向着半空升去,其余的三名神侍亦紧紧随着他。那红甲神侍看东陵焰一行消失不见,过来对白萱衣道:“我们也启程吧。”
白萱衣盯着红甲神侍:“方才焰公子对你说什么呢?”
红甲神侍说话干脆:“没什么。”白萱衣素知九阙神侍不识变通的忠心,知道自己再问也是无益,便也驾了祥云,同两名神侍一起往京城去了。一路上,揣度着东陵焰会如何对付邪皇,又或是将遭遇怎样的危险,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她虽然资历浅,法术弱,可无论如何也是要出一分力的,她便想着看过了京城的玄光以后,若无异常,她便立刻赶去琉璃海。可是,她却不知道,刚才东陵焰私下对红甲神侍的吩咐便是:你们不仅要将花仙保护好,还要用计将她绊住,不能使她到琉璃海去,因为,那实在太危险了。
也不知究竟是谁成全了谁的苦心。
此刻的东陵焰,亦是穿行于半空的云层之中,缕缕丝丝温柔拂面,就像他一直渴望的某人深情的触碰。
——萱衣,你离开是对的。
——我此行琉璃海,凶险难料,但我只要知道你仍是好好的,我还有什么可顾忌?我知道,我永远也无法取代唐枫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就好像谁也无法取代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你对他,和我对你,其实是一样的。
粉身碎骨,甘之如饴。
白萱衣觉得云丝钻进鼻腔里的感觉很艰涩,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记得以前九阙神殿有个扫地的小仙说一个人打喷嚏是因为正在她正在被另一个人想念着,白萱衣觉得无稽,但这会儿她倒是又想起东陵焰来了。
——焰公子,我欠你的情,用什么也无法报答。
——在这场灭顶之灾里,我能为你做的,便是奉尽我最后一点气力。我会与你并肩作战,直到消亡。
这时,只听身旁的精甲神侍轻声道:“那道玄光又出现了!”白萱衣急忙一看,银色的大圆柱果然撑于天地之间。
而且,近在咫尺。
近得一眼就可以看到玄光的发源地。
是来自耘国的皇宫。皇宫里当中的一座较新的宫殿。
正好此时动**再度袭来,山峦崩塌,江河决堤,四下里乱成一团。可是这些灾劫虽围绕了京城,却没有入得京城。
耘国的京城,到此时此刻,没有半座建筑受损。
白萱衣也不多做揣测,便在玄光消失的瞬间落在了那座宫殿的屋脊上。她进入宫殿一看,这里面金雕玉砌,富丽堂皇。但空空****的。只有大殿正前方的水晶石上面,端端地放了一面镜子。
——飞鸾流仙镜。
原来,那银色玄光是从飞鸾流仙镜里发出的!
白萱衣吃惊不小,她知道镜中灵魂之神流云已经消亡了,这宝镜到底还成不成其为宝镜她都不敢断言,此刻它却呜呜地震动着,刚刚收敛了玄光,它周围镶着的宝石就像一双双召唤的手。
白萱衣一步一步走进去。
伸出手,缓缓地伸向飞鸾流仙镜。
突然!就在手指尖触到镜面边缘的刹那,眼前涌起无数的绿光,绿得刺眼,她睁不开,却感到身体受到某种吸力,向前扑去。
几步趔趄。
站定了,眼前的景致轰然改变。
是那座山崖。
之前白萱衣被困于镜中的时候居住过的山崖。——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还有那悬在天尽头的斜阳,白萱衣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再仔细看来,却又有点不同。是方向不同。以前白萱衣住过的那间竹室,是朝东的,但这里却朝西。以前竹室的左边是花林,右边是瀑布,但现在左边变成了瀑布,右边才是花林。
白萱衣恍然大悟,这应该是曾经流云住着的地方。
流云曾说,他驻守镜中的时候,住的是山崖的另一面,山崖的两面是彼此互为镜像的。——可是,我为什么会进来这里?
白萱衣满脸的疑惑。
冷不防地,听到有人喊她:“萱衣?”
这声音,好熟,好亲切?白萱衣顿时身体一僵,仿佛心里有一根细细的弦被拨动了:“是……是小老爷?”
是小老爷的声音?!
那魂牵梦绕的声音。那粉身碎骨都难以忘怀的声音啊!
可是——“不不不!怎么可能呢?小老爷……他……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吗?”不想忆起,却偏忆起,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