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迹之话语到最后几乎轻飘到自己都听不见。
大哥斩首的时候,他去送了。
他站在摩肩接踵的人群背后,在茫茫人海里,大哥一眼就看到了他。
就只看了那么一眼,大哥低下头,隐隐浅笑。再也没有抬眼看过他。
大哥去掉了华服锦袍,玉带金冠,只剩下那张有几分和他相似的脸。
繁华锦绣皆是一场空。
赢的时候畅快一时,输了之后痛苦终生。
沈亦谣肩膀一松,在冷风中转回身,回抱住裴迹之。
“没事的,我不想你入仕。不入仕也没关系的。”
但官不做,书还是要读的。
第二日,沈亦谣就抱着九经,往熙春阁案台上一码!小手一拍!
裴迹之的旧书被惊起一圈飞灰。
“来!我跟你一起学!”
裴迹之带着迷迷瞪瞪的眼,从床上坐起来,转头一看,窗外的天还是一片漆黑。
两眼一闭,往床榻上斜斜一栽,“我不活了!”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二郎。”沈亦谣走到床边来拽他胳膊,小身板拉得整个后仰。
“我只知道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裴迹之伸手拉住沈亦谣手腕,一把把她拽到怀里。
手揽住她的后背,在她腰间后背上下逡巡,“先陪我睡一会儿,夫人。”
“睡屁!起来念书!”沈亦谣一巴掌拍上去。
裴迹之在第三次看书偷偷打瞌睡,被沈亦谣乱拳打醒以后。
终于忍不住求饶。
“我去。我去国子监上学。”
“你现在还能回去上学吗?”沈亦谣从手里拿着的书背后抬眼看他,眼神凌厉。
“能。”裴迹之缩起脖子讪笑,“昨天那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沈亦谣坐在桌案前,第一次看到裴迹之不拖泥带水,快速整完一身行头,出发去上学。
“我等你回来啊。”沈亦谣抬起手臂朝裴迹之招手,欣慰点头。
“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吧?”裴迹之刚迈到门边,突发奇想,脚又伸回来。
沈亦谣愣了愣,“我行吗?”
“行啊。”裴迹之桀桀一笑。
一想就觉得好玩儿。
他让醉月给沈亦谣找了套他多年前的旧衣裳,束了男发。
穿着青衫,外头罩了个斗篷,腰板挺拔笔直,更显出几分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