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斋离丽香院有十几条街,崔凌步履匆匆,希望能在关门之前赶到。
“凌哥儿,这么急去哪啊?”一个人驾马车自他身边经过,慢慢停了下来,回头吆喝道。
“是你呀,麻子,我赶着去玉容斋。”崔凌瞧见是许久不见的赵麻子,搭了句言继续疾步向前。
“坐我的车去呗,你走着去,肯定关门了。”
崔凌便上了车与他同坐在外:“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嘿嘿,我刚做了笔好生意,在人牙街入手了五个水灵灵的丫头,卖到别处,转手就赚了三十两。”赵麻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崔凌奇道:“人牙街价钱都不低,哪有油水可赚?”他用胳膊肘戳了戳赵麻子的腰:“不会是你从哪里拐来的吧?跟我还不说实话。”
赵麻子笑嘻嘻道:“真是买来的。我有个兄弟在徐府当护院,悄悄告诉我徐府要卖二三十个丫头,不论价格,只想尽快脱手。我这几天都蹲在人牙街上,捡了个漏,小赚了一笔,哈哈。”
“徐府从来只买人,就是发卖犯错的奴才,也总不会一次几十个吧。”崔凌仍不信他。
“凌哥儿,你还真猜对了。”赵麻子压低声音道:“这二三十个都是徐景元少爷房中的丫鬟,听说少爷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徐老爷知道了,气得不得了,当天就全都绑了一顿打,然后全都卖了。”
“什么要紧的东西,这么兴师动众?”崔凌好奇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那兄弟也不知道。”赵麻子吁了一声,停了马车:“赶上了,凌哥儿。”
崔凌进店买了胭脂,往丽香院而去。他进了角门,上了抱月阁二楼,正要进去时,忽听见屋内传来男人的说话声,知道是客人在里边,便住了脚。
“我使唤他出去了,一时半刻回不来,你有什么事?非趁他不在的时候才能说。”崔凌听见娘亲抱怨道。
“我问你,梁长柏和王清义出事儿那天,他在不在丽香院?”
崔凌听见这个男人的声音,背上冷汗直冒,浑身僵直,他轻手轻脚地靠近墙,不敢漏过一字一句。
这个叫刘承良的男人和王粱二人在去年腊月初四叫崔四娘赴堂会,是他送她过去的。但他们说席上崔四娘吃多了酒睡着了,要本来在廊下守着的他进去扶她走,可崔凌进了房并未瞧见崔四娘,方知上当。
“怎么了?你怀疑他?”崔四娘冷冷反问。
“他们两家都不容断袖之事,常坐船去江上以避人耳目,最近他们一心扑在崔凌身上,不理会旁人,只求把他弄到手,这只怕和他脱不了干系呐!”刘承良声音起先还压低,后来直接嚷了起来。
“是水匪干的,那船上还有三个小厮,凌儿能一口气干掉他们吗?”
“你只告诉我,崔凌那晚在哪里?”刘承良话语中竟带了几分恳求之意。
“官府都查明了,他们一干人等都被叫去盘问过,你还怀疑起他来了。告诉你吧,那晚凌儿和院里一个小丫头去外面厮混了一晚上。”
“那小丫头作证了?”
“嗯。”崔四娘冷笑一声;“他们后来可打得火热,但那丫头也开张做了婊子,宋妈妈定不让他沾了。”
刘承良松了口气,道:“那此事应该和他无关了,可那两人闲着没事冬夜里坐船干什么?”
崔四娘噗嗤一笑:“你怎么连这个都想不通呢?那两人都有断袖之癖,又都年纪轻轻的,难道他们俩就没奸情?”
刘承良一拍巴掌,似醍醐灌顶:“对啊!”他总算放了心,眼珠子轱辘一转,笑道:“四娘,既这样,明日我请你出来,叫我弄他一回吧。嘿嘿,上次虽有你做局,可那小子也不是吃素的,竟让他跑了,这回先给他下药,保准万无一失。”
门外的崔凌原以为他们三人对他做的事,崔四娘是不知道的,可他话里竟是她对这一切都清楚得很。他肩膀颤抖,一只手死死捂着嘴巴,才不至于发出声来。
“哼,五百两银子。”崔四娘道。
“四娘,这也太多了,我去找秦雪芙也不过这么多。”
崔四娘笑道:“我儿子的脸蛋像我,可比她好看多了。当初王少爷可是封了我五百两,我才同意把他送到你们手上的。”
崔凌身子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缓缓蹲在地上。
“我哪儿能同他比?”
“四百两。”崔四娘回道。
“三百两,四娘,好这口的人不多,没了王少爷,又没了我,你还怎么拿他赚钱。”
崔四娘犹豫了一会:“好吧,成交。”半晌,她叹道:“可惜不是个女孩儿。”
刘承良笑嘻嘻道:“多少人盼着儿子呢,你偏要女儿,难不成是个女儿,你就要她女承母业吗?”
“若是个女孩儿,我买个院子自己调教她,做妈妈,岂不比在这里强?”崔四娘冷冷道:“至于儿子,也不过是下九流的杂种,呵,我还能指望他给我养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