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襦裙(第1页)

记忆的起始,是冬日塞入骨缝的雪花,钻心的冷从光着的脚丫渗入,小狸子佝偻着背,努力把自己塞入一个四方柜中。

外面莺莺燕燕,歌舞升平;里边她沉重的呼吸填满耳鬓,小小的身躯勉强压抑住咳嗽,只避免扰了客官的兴致。

花魁有了身子可不是小事,这位又是怡红院的头牌,实在影响生意。老鸨恶言厉色给了一碗落胎药,但名为栖月的女子,始终不愿喝下。

这可不是她多爱腹中的孩子,只是想借其挽留情人的目光。

她确实也做到了。

那书生看着与自己相像的女童,喜笑颜开,奈何家贫带不走小狸子,更无法为心爱的女人赎身,他轻飘飘一句诺言,就让花魁等他多年。

詹狸忽然想起江湖郎中那句“值不值”。

值不值当?娘亲只生不养,她没必要替她想这个问题,至于爹爹,那个只给过她一次温柔抚摸的文人,她更是不曾渴求。

但当时,穿着一块破布的女童,确确实实被一双温热的手捧起来。他把她死死按在怀中,揉捏她柔软脸肉,面颊贴近,口中“囡囡”“娇娇”地唤她,好像会永远爱她。

……爱?

她从哪知道这个词的。

一股油荤气把昏昏欲睡的詹狸唤醒。她循味道望去,刚出笼的肉包子蒸腾着扎实的麦香,混杂一股粗野辛辣的葱蒜味。

街边小贩大声叫卖吆喝,她看花了眼,也不知道卖的是什么。

詹狸咽了咽口水,从前呆在青楼里就很少出来,要是跑腿,也是去药坊。不知道县城竟这样广阔,如一个喧闹而滚烫的浪头,毫无预兆地扑面砸来。

和家里鸡鸣犬吠不同,县城里无数种声音野蛮地糅杂在一处,她戴着帷帽也阻拦不住。

小贩吆喝清亮悠长,马车转响吱吱呀呀,千百双脚步踏在青石板上,汇成闷雷,她置身其中,被推来搡去,有些茫然。

没有一种声响属于詹狸,让她不由得害怕起来,站在桥头竟有些眩晕。

她拿起腰边的香囊,深深吸了一口气,洋甘菊和乳香混合一起,慢慢放松。

不远处有供人歇脚的茶棚,詹狸想过,要是进不了绣衣楼,她也支个小摊卖茶、花,或者别的吃食。

首饰摊子吸引了詹狸的目光,那擦得发亮的木案上码着各式细软,她半撩帷帽看去,只见小巧的银绞丝镯子缠着红绳,在那位女客官腕上显得肤白如雪。

她低头注视自己的手腕,把脑袋里不该有的想法摇出去。

打小她走过一遍就记得路,街上苦涩沉郁的草木香,是她最爱去的民生药铺。风的尽头,一缕甜腻脂粉气几乎撬开了她记忆的锁。

詹狸避开这条道,以免碰见熟人。

那个雕梁画栋却五味杂陈的牢笼,她打死也不要回去。

街边男子从货郎手中买下一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递给宠爱的囡囡,半弯腰,细心叮嘱她不许贪嘴,回家了娘要骂。

这比绸缎庄的伙计抖开的霞光般的锦缎,还要灼痛她的眼。

那些捏得活灵活现的面人、叮当作响的瓷偶,在青楼里被视为“俗物”、在乡村里鲜见的玩意儿,她都没办法拥有。

就好像…她没资格享用自己粗糙的命。

她只可能成为面前衣着朴素的妇人,为了一文钱与小贩争得面红耳赤。

即使戴着帷帽,也不会如缀满珠花的富家千金,只顾买喜欢之物,把各色匣子扔给后头的丫鬟,什么也不用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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