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狸在林子里不知走了多久,她方向感强,记着来时树枝更茂密、叶片也更舒展,大抵是南边,现在往北走,只要没有太过偏离官道,就能走到黄氏宅院。
风吹叶隙发出婆娑声响,不仅冷,还瘆人。
好在是白天,要是天色再黑一点,詹狸估计自己走不了多远。
她屡屡回头,怕什么人追上来似的,被窥探的感觉黏腻稠厚,把她的嘴、耳全都糊住了。
有人在看她吗?
詹狸没有敏锐到能够找出令她汗毛直立的源头。
她随身带着些纱布,怕在一个地方兜圈,把纱扯成薄薄一片,绑在树上,不会很显眼,但仔细瞧确实能看出来。
两个县隔的并不远,脚程再慢的人走上半天也该走到了。
果不其然,詹狸瞧见了一个大宅院。
她贴着墙慢慢摸到朱红大门,都不需要伸手推,那门压根就没关,敞着一半。
这可不是好兆头,詹狸心念糟了,进去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果然,整个黄氏宅院空无一人,她还不死心,管不上什么私闯民宅,连水缸都往里瞧过,好几个柜门都开过,根本没人躲在里边。
“乔姐姐,乔双,乔双?”她不敢大声喊,就冲着门缝或是别的什么地方,轻声呼唤。
当然是没有回应。
黄族长怎么也算个大家族的头儿,听说他家里还出了几个当官的,才能住上这镬耳屋,怎么一朝全让歹徒给掳走了呢?
詹狸想不通,刚从宅院出来,迎头碰见两个壮汉,几人面面相觑,她撒丫子便跑起来。
“嚯!这里还藏着个娘们!”
那两坨肉山朝她移动,速度很快,詹狸六神无主,顾不上看方向只知道疯跑。
要是被抓住,想也不用想,比倌人姐姐还要惨上万倍!
詹狸衣角飘飘掠过草野,同他们绕一颗三人环抱都抱不住的大树,仗着身形小巧,给人绕了几圈,径自偷溜。
追她的汉子后知后觉:“这贱蹄子,跑得忒快。”
他招呼气喘吁吁的另一位上来一起追,那人口中还嚼着什么,被大哥一巴掌扇到后脑勺,吐了出来。
“什么时候了,还吃!快追!”
鞋履狠狠碾过包子尸体,小娘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到口之食,飞不走就只有被踩碎的份。
詹狸底子差,嫁人之后才好一些,怎么禁得住这样跑,两只大手就在她身后,要抓住她!
她从未如此恐惧惊慌,闪身一躲,没注意下边是块土坡,直接滚了下去。
见小娘子失足,两个匪徒也不急了,慢悠悠站在上边,似乎在说笑。
詹狸浑身疼得要散架,眼泪水直往外冒,灼烧般的痛楚就像有人将煮沸的水泼在了她身上,忍不住剧烈抽搐。
等等,摔着了会这样疼吗?她往手边一看,果然是碰到了荨麻,旁边还有一束野蒿。
视野里两个大汉扶着树,小心朝她走来,她深知自己逃不掉了,于是颤着手将野蒿拔起,上边还沾着泥土,都直接放到口中嚼烂,身体百般阻拦混着土腥味的草进入喉咙,还是抵不住她硬要吞咽。
大汉捉住了詹狸的衣领,把整个人提起来,笑道:“臭娘们身段还不错,让我看看——”
他一把扯下詹狸的帷帽,想象中戴这帽子的都是清秀靓丽的小娘子,谁知这娘们竟如此丑陋——两个眼睛肿得像荷包,满脸风团和水疱,身上还布满了密麻麻的红疹。
“咦!”他下意识松开詹狸,摔回地上的人儿闷哼一声,痛得厉害。
“大哥,这不是有什么病吧?别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