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多少次了,您是长辈,不必向我行礼。”弥乐连忙扶住他,浅笑道,“我一切都好。你们呢?”
“军师给了银两,让我们暂且在此营生,恭候狼主诏令。”
弥乐环顾客栈四周,喃喃道:“这样……挺好。”
人群中,为首的男人此时此刻再也站不住,拱手跪在弥乐面前,忧心孔疚道:“狼主,众人有愧,未能在孜劫危难关头,挺身而护狼主左右。”
此人便是开锋营的狼尾将军——长鲁,他心性憨厚老实,谦卑自躬,方一站出来,弥乐就猜到,这是又要揽罪了。
弥乐无奈摇头,望着众人,开口:“疆回之战,你们也是听命行事,我怎会怪责你们,倒是我对不住你们,害得你们一回来,便没了家。”
身后人群开始接二连三出声。
“狼主千万别这么说!”
“狼主也是为了我们,为了百姓。”
“狼主您在哪,哪就是家。”
冬月东宫,祁玄席地而坐在窗前写诗,仰头望着疾风呼啸,雪后的屋檐挂起冰溜小柱,树木笼罩在雪白之中。
寂静中,祁玄开口:“她出去了?”
一旁替他磨着墨的无芨点头道:“嗯,但好像去的不是格桑王府。”
“去见故人了么……”祁玄轻笑,“倒是惬意。”
落完最后一笔,他将笔搁置一旁,起身立于窗前。
望着院外的枯树,经那日弥乐泄愤一踢,竟连半片树叶也不曾挂上,无奈摇着头,眼里却具是浅浅的笑意。
无芨见殿下今日兴致正好,便提议:“殿下,您要不要出去走走,圣上的禁足早就解了。”
“也好。”
祁玄拿起桌案上的西川扇子,无芨从架上取下墨色貂毛外袍,替他披上。
二人一前一后,路上祁玄抬眼望着周边宫墙,以前倒未曾留意,只觉得这深宫令人郁闷,但今日的砖瓦覆着薄霜,屋檐铺着绵绵白雪,倒是显得雅静,空气也比往常好嗅得多。
承宣王府,大皇子祁城烨今日好生雅兴,在院外摆弄起玉兰,骤然间听见轻盈的脚步声,他抬头一见,祁玄持着扇子朝他走来。
他放下手中的修枝剪,迎上前道:“储君,您怎么来了?也不命人通报一声。”
“闲来无事,来看看你。”祁玄轻声道。
“快请坐。”祁城烨将他带到院外的玉石桌上,抬手示意他坐下。
祁玄放下折扇,坐在玉石墩上,早就得知他的兄长平日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目光扫过四下绽放的玉兰,随口一说:“院里的白玉兰,就快谢了。”
“花无百日红,花期到了自会谢,强求不得。”
祁城烨替他倒上酒,接着言:“所道是他花凋谢此花开,待到冬去春来,百花争艳时,谁又还会想起这玉琢冰雕的玉兰。”
“听闻兄长素来最爱的,便是这盏盏玉兰,今个怎就看得开了些。”祁玄抬起酒杯小饮一口。
祁城烨望去四周精心摆弄的花草,无奈浅笑道:“在它美丽绽放的时候,就注定了它的颓败,我又能如何。”
“很多事情一开始便被兄长定下了结局,那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美好的永远是过程,结局究竟如何,你我,又怎能知晓。”
祁城烨会心一笑,“那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