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起身将一盒棋子递到他面前。
棋入中盘,在祁玄一步步打吃的时候,他就察觉到,兄长的心思貌似逐渐有些偏颇。
只见祁城烨心不在焉道:“旁人都说,我与你很像。”
祁玄落子:“臣弟像随兄长的人,比比皆是。”
祁城烨:“我本不如你。”
祁玄项来不喜拿自己与他人作比对,于是没再答话,只专注棋局。
祁城烨见他此番淡漠的模样,再度联想他意气风发之时——
乱世群雄辈出却不及他的万一,平定四海,解百姓于倒悬,是何等耀眼。
不禁疑惑问他:“你何时变得这般清冷?”
“很多年了。”祁玄又落一子。
祁城烨沉吟半晌,轻言浅笑道:“宫外常言,胤朝三太子,是国门的守护神。”
祁玄顿了片刻,抬眼望着他,皱着眉头:“无稽之谈罢了,你又何必信以为真。”
“你为何没落了?”祁城烨接着询问。
祁玄长叹一息,气若游丝道:“我说过,兄长这般大义凛然的心胸,是我等不能企及的。再者,我本是不愿。最合适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其实是你。”
祁城烨目光灼灼:“若真如你所说,我希望到那时,你能辅佐我。”
祁玄:“我志不在此。”
天色渐暗,庭院空旷寂寞,屋檐上的冰溜子化成水滴落在地。
今日这盘局异常地下了很久,久到祁玄已经逐渐看不清眼前的人。
祁城烨投子认负,自嘲地笑了笑:“呵……我又输了,这棋艺,我终究还是比不过你。”
祁玄的眸光有些暗淡,揉搓着虎口,垂目道:“兄长,你有些急迫了。”
祁城烨看着眼前的棋盘,哑然失笑,“是么?”
祁玄抬眼与他面面相觑,“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何必急于心切。”
“我就怕,它好像是我的,又好似不是我的。”祁城烨举起一枚棋子,神色迷离地盯着它,喃喃自语。
祁玄站起身,别过脸去没再看他,只是口吻更加淡薄,“我一向看人精准,但不代表,人心亦不会被局势所改变。野心可以有,但仁心不可无,花亦有重开日,但人不一样。”
未等他回话,祁玄拿起折扇,拱手一礼道:“告辞。”
踏出承宣府后,无芨默默跟在祁玄身后,见他冷沉着脸,情绪复杂得异常,顿时心中一紧,不敢多问半句话。
眼看来到东宫大门,祁玄却顿住脚没再往前,凝神半刻后,凉风吹拂着他的衣袍,一口寒气吸入体内,引得他阵阵咳嗽,他这身子,已然日渐不行了。
无芨惊骇地扶着他,替他遮挡着眼前的寒风,忧心道:“殿下,外面风寒,进去吧。”
祁玄好似没听他说,转身道,“随我出宫走走。”
“是。”无芨暗叹一声,无奈跟在身后,日日揪心着祁玄的身子,却也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