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高僧就是楚山大师吧。您所说的破庙,就是现在的水阁寺,那小童和男孩,就是您和空智吧。”隋垂容肯定开口,开颜不置可否。
高僧将小童和男孩带到正殿,让他们跪在佛像前,二人依做,“你二人皆为我的弟子,年岁几何?”
男孩开口道,“禀告师父,徒儿十岁。”
小童紧跟其后,撇撇嘴道:“九岁。”
“好,那你二人按年岁分谁为师兄,谁为师弟。”高僧交代完又开口,“从今以后和睦相处,不可争吵是非,寒秋暑暖,日日都不可忘记打坐念经,诵读佛理。”
他看向男孩,“你为师兄,要亲近师弟。你生来九窍通透,但慧极必伤,为师赐你法号空智,望你不执着于外物,静心只观自己。”
随机,又对小童道:“你为师弟,要尊敬兄长,切莫再口出妄言。你自小失怙,飘零无依,虽有慧根,却悲观厌世,心如槁木。如此,便叫开颜吧,望你舒展释然,早日放下,方能修成正果。”
那是很美好的一段时光,开颜微微出神。
一天,二人上山捡柴,途中偶遇一落单的豺狗,大概是饿急了,龇牙咧嘴,嘴角流着恶心的涎水,冲着他二人便飞奔过来。
二人张皇失措,大声尖叫却没有人听到,慌乱逃蹿之下,师弟扭伤了脚腕,一把摔在地上,眼看着豺狗越离越近,他强撑起浑身发软的身子往后挪,吓得眼泪鼻涕都糊在一起,可豺狗已近至眼前,只差一尺,他绝望的闭上眼睛。
可是随即而来的不是痛觉,他被溅了一脸黏糊的粘液,睁开眼一看,面前是拿着一截干柴,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的师兄,他双眼无神,楞楞地盯着一个地方发呆,他顺势看过去,那条豺狗伏在地上不住发出“嗬…嗬”声,它脑袋破了一个窟窿,嘴角溢出血沫子,爪子四下翻腾,几下便没了气息。
“师兄,没事的,没事的,你救了我!”他随意一抹脸,起身夺去那根干柴。
“佛祖不会怪罪的,万物有灵,这豺狗会伤人,以后保不准有山下村民上山会被咬,我们把他埋了吧。”
他牵着师兄发僵冰凉的手,吃力地挖了一个大坑,把那豺狗放了进去。
“阿弥陀佛。嘶…”,他脸色扭曲一瞬,师兄双眼顿时有了焦距,连忙扶住他,拧眉道:“怎么了?受伤了?”
“扭了一下,哎,是我没出息,还得师兄你来救我。”他羞赧地低下头。
“上来。”师兄没有多说,干脆利落地蹲下身,声音像淙淙流水拂过坚冰。
他极为不好意思,可看师兄那么坚持,也不敢多刺激他,只得爬上了他脊背,快走到水阁寺时,师兄突然开口,“之前的事,对不起。”
“啊?”
“当初你与…他们抢饭,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笑话的,我只是…没见过这般大却活得这么艰难的小孩子,是我狭隘了。其实,你如果当时和我要馒头的话,我一会给你的!”闷闷的话语透过胸腔传到他耳朵,“嗯,鸡腿也给你。”
他笑了,眼眶逐渐被湿润蔓延,其实他早就不在意了,随着日益精进不断参透的佛理,他早就对当初的遭遇释然了。
“没关系,师兄,我那时平白无故朝你撒气也是我的不对,你并没有任何错,是我那时太偏激了。”
寒来暑往,师父并不大约束他们,他们师兄弟的关系越来越好,几乎成了莫逆之交。
每每完成当日师父留下的任务后,便跑到斋院菜园子里摘黄瓜吃,黄瓜脆声声,能把疲惫都一扫而光。
他和师兄一手拿一根,露出缺牙的两张嘴相视而笑。
他那时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了,那段遥远的吃不上饭的日子,竟不知不觉早已在他记忆中模糊了,只有身上依稀残缺的疤痕提醒他,仿佛他还度过了一段似乎颇为艰难的幼年时光。
“师弟,日后我当住持,你当都监!”
“嘿嘿嘿好好好,我一定能辅佐好师兄。”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庙里的日子如流水般一天天流过去,当初的小人儿也越长越大。
那天宫里来人,要召一位僧侣去宫内为生病的太后娘娘祈愿,如果这事办好了,对整个寺里来说,都是莫大的好事。
高僧已年纪大了,不愿外出走动,于是他把两个徒弟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