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闱将至,铨选定在三四月。
吏部新的一波忙碌高峰期即将开始,但在此之前漕运官员考核还没结束。
这担子全在吏部司。
各省和中央的关乎漕运官员的海量考簿(考核材料)堆积在余茂本和佟惜雨的公案上。
一般来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佟惜雨可没那个胆子一上来就先得罪漕运总督和河道总督这等权势滔天的大吏及他们的下属,着实也没那个权力和精力。
五品以上的官员由余茂本负责,五品以下的官员考核由她这个吏部司员外郎负责。
余茂本倒是人员齐备,很快把考簿分发给他的主事们,让主事们分头带着令史们审查。
而她这个新官下面的主事职位全部空缺,本来有两个主事跟她一样通过制举要来吏部司,但全部走关系被皇帝调到了别的地方。理由是什么,佟惜雨不清楚,但肯定跟她一介女官有很大干系。
没了主事帮忙,组队分活的事全落在她一人身上,有什么需要拿主意的地方全都找她。佟惜雨一人当四五个人用,连熬半个月,过得既轰轰烈烈又浑浑噩噩。
今年漕运出事,佟惜雨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若此刻不谨慎,日后漕运真的东窗事发,只怕吏部会有所牵连。
但看了好些天漕运官员的考簿,佟惜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或不合理的记录。
“佟员外,”佟惜雨打算另辟蹊径时,第一组的令史头头过来找她,“您看一下这几位官员的履历。”
揉了揉太阳穴,佟惜雨接过他手中的材料,一一比对,很快发现了蹊跷。
“破格提拔?”
佟惜雨皱眉看了这些六七品官员的考簿,觉得不可思议。破格提拔官员的情况虽不少见,可这漕运可真是人才济济,竟有这么多官员是近两年漕运总督和沿漕河各省总督保举上来的。
“列个明目,记录下来哪些官员是由哪些大人保举上来的。”
漕运总督是程湛循,他跟宁亲王有什么交情?
佟惜雨撇下一堆公文,跑到外间的架子上去找他的资料。
程湛循,先朝进士出身,曾任工部水部司主事,后调任江南省某县知县,兴修堤防,造福百姓,在地方干了几年又被调回御史台当御史,后出任韵州巡抚,女帝登基几年后,迁漕运总督。
韵州,佟惜雨的出生地,也是宁亲王的封地中心地区。这么一看,就说得过去了。
程湛循跟宁亲王勾结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短,这两年宁亲王在京中六部的势力大不如前,所以加强了对漕运的控制和觊觎。
为了寻到更多的蛛丝马迹,佟惜雨需要借户部和各地粮仓的档案,对照漕运那边呈上来的漕粮完兑数目和漕银开支明目,找出更多破绽。
此等敏感时期,佟惜雨不确定报告给余茂本和李侍郎他们会不会同意。焦头烂额的这些天,她还没有机会具体了解余茂本和李侍郎,得想个法子了解了解。
“佟员外,外面有人找您。”
申时过半,冬阳挂在西边半空要落不落,佟惜雨这才想起今晚女帝为制举及第者宫中赐宴。
来找她的自然是柳司弘他们。
“佟员外。”
洛元义和柳司弘见她立马行礼,表情却带了些调侃。
佟惜雨扶住他们,叹了口气:“这都放衙了,大家让我轻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