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漕运总督是负责将南粮北运,那负责具体征收粮食的应当是江南布政使。江南漕粮账目上的异常,都意味着江南布政使出了问题。
“江南布政使是马高钧,素有贤名,不应该啊。”
余茂本再三对照这些账目,语气颇为惋惜。
“官当久了,初心也忘了。”
过来监察的吏部李侍郎幽幽地在一旁感叹。
佟惜雨却皱眉细思,她总觉得马高钧这个名字太过熟悉,他到底是谁呢?
马……
马靖繁?!
他是马靖繁之父,以公正刚直闻名,做礼部侍郎时门生满天下。
怎么可能?
佟惜雨觉得事有蹊跷,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这里,漕督衙门呈上来的漕工记录也有问题。”柳司弘指着修船原料的户部报价,“这些物料很明显的舍贱买贵,有些材料价格也本没有这么高,硬是买到了高价。”
“明州这个地方本无山,”余茂本指出,“这里却有个挖土山疏通河道的工程。”
佟惜雨这才记起,余茂本老家就是明州,怪不得他如此熟悉。
那他说的这些问题,的确跟漕运总督脱不了干系。
既然这些材料漏洞才出,那事情就意外的好解决了。现在核对完档案账目,只需吏部、户部和工部各出个折子呈给冯砚修,这个事情就跟他们六部没什么干系了。
甚至吏部连考核都不用管了,这帮吃公家粮食却不干人事的东西,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谈什么考核。
吏部的折子自然是佟惜雨写,余茂本负责润色。
佟惜雨将一些疑点全都一一罗列:一是刘御史的描述属实,那封信确实是他所写,但他本人没有任何证据,不足以被威胁抑郁致死;二是漕运总督修船和疏通河道的开支过大,与漕运拥阻及漕丁待遇极差矛盾;另外,江南布政使马高钧的一贯的公正廉明作风与近两年的财政账目矛盾,是被迫还是已忘初心,有待考证。
当然这些疑点佟惜雨并没有写的很直白,而是用她和冯砚修两人都懂的话语暗示,顺便隐晦表明了自己想参与探查的心愿。
当晚,佟惜雨就被冯砚修召唤过去,到中堂时她还没有用膳,整个人无精打采饥肠辘辘。
似乎早就知道她没吃饭,冯砚修叫人端来了饭菜,其中有她最近特别爱喝的热汤饼。
佟惜雨坐在食案前,难以置信地吞了吞口水。她周身有暗卫跟着,要知道她的行踪和日常对冯砚修来说易如反掌。但大晚上召唤就是为了叫她来吃饭,佟惜雨不相信他有这么好心。
这人怕不是往里面下了毒,等她吃到一半要对她做什么不为人道之事?
但她中毒那次,也没见他对她有多觊觎。
难道是断头饭,吃了这顿没下顿?
佟惜雨越想越觉得有理,握着筷子,始终不敢夹起香味扑鼻的热汤里面飘着的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