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眸子,绿色的眼睛一如往常乖巧。
但很明显,对方眼神清澈,不似方才那副迷茫懵懂的模样。
她牢牢盯着他的眼睛。
她竟然真的看不到恨。
随从之缓缓抬起手,他滚烫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再一次去触碰她的眼角。
她并没有流泪。
但是他竟然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恨。
当年抛弃他的那个人是她。
可现在恨得咬牙切齿的那个人也是她。
路姜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死死盯着他。
随从之轻声说:“阿辛,这个小名只有你母亲这么叫你。”
“如果全世界阿辛只能选一个人陪着自己,阿辛会选路妁。”
随从之慢慢地躬下身体,他的额头凑近,和路姜的额头也撞在一起。
这才是一个完整的流程。
幼年时路姜压根不知道到底多少温度才算发烧,她会先抬手摸一下,把自己嘴唇送过去亲一下,再用额头贴一下。
然后她会若有所思地考虑一会儿,最后去找体温枪,恍然大悟道:啊,你发烧了。
“但如果全世界阿辛只能选择两个人陪着自己,”他的绿眼睛笑得弯起来,“随从之会是第二个人吗?”
我只是想从这些无意义的词汇里……
找到一点点的,你心中的我的分量。
路姜呆愣住,她没立刻回答。
只稍片刻。
她耳边随从之的声音响起来,温柔得仿佛诱骗:
【——阿辛,说你会选我。】
就算是个傻子,现在也该反应过来了。
什么幻听。
……不是幻听。
路姜颤抖着声音问随从之:“你现在在想什么?”
随从之歪头。他有些遗憾地心想,看来阿辛打定主意逃避这个问题了。
他身体往后退去,手臂抬起来稍微按了按自己的后颈,那里有点肿。而且很疼。
他状若平常地换了话题:“在想姐姐现在怎么留长发了。”
路姜其实很想逼问他,逼问他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想搞清楚这段时间偶尔若有若无出现在耳边的声音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是话到嘴边,她又恐惧。
她害怕当下的平静再一次被打破。
如果随从之知道他的心声在向她倾泻,随从之会做什么?她们现在的这种关系还能不能继续保持?
她们才重逢不到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