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价格在珠铺只能买一颗,在我这儿能买一把,任你缀在簪子上还是打成耳珰都好看的。”
身前,红穗恍若未闻,只一味的劝说。
她为什么对陶岸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沈筠突然间愣住了,目光落在那双热切的眼睛上,头皮一阵一阵发麻,脑袋里不住回想一路上的点点滴滴。
她发现,红穗在不面对着说话人的时候,是从没有接过话的。
“可以便宜点的,姑娘你倒是瞧瞧啊。”
见沈筠始终没有对珍珠感兴趣的意思,红穗急了,声音也突兀的大起来,在落针可闻的房间里震得沈筠一个激灵。
忽然,一旁的年轻人伸出手,一把将红穗拽到身后。
红穗手里的布袋子飞了出去,珍珠稀稀拉拉散了一地。
“少东家不知道吗?”陶岸走进来,慢悠悠的抬起头:“采珠人都是要刺破耳朵的。”
沈筠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些懵懂和茫然,像一只面对屠刀的幼鹿,不哭不闹,只歪着头问,你为什么要杀死我呢?
陶岸的眼神闪了一下,片刻后缓缓笑了,吐出的话瞬间把沈筠的心里那点虚无缥缈的期盼砸了下去:“她听不见。”
一瞬间,沈筠觉得心脏都抽痛了一下,她的视线转向红穗,看见那个笑起来会露出虎牙的姑娘此刻眼眶通红,无措的看着散了一地的珍珠。
——莫压价太狠呐,珠奴不容易。
——宁街边要饭,不下海采珠。
老乞丐的叹息又在耳边响起。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这么明媚的姑娘,要为了一颗破石头变成聋子?
沈筠想不通,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红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很快,珠玉似的年轻人挪了两步,挡住了她的视线。
“姑娘,我们无怨无仇,珍珠你可以全部拿走,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年轻人微微垂着眼睛,看不清神色。
“我买,我买的…”
沈筠连连解释,手足无措,话说了一半便被陶岸冷漠的声音打断。
“既知其罪,既恐事发,为何明知故犯?”陶岸俯下身,拾起一颗滚落到脚边的珍珠,语气冷硬:“今天没事,明天也能没事吗?焉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天天求神拜佛靠运气活吗?”
他一面说,一面抓着袖子擦了擦上面粘的尘土,而后两根手指捏起来细细打量了一下:“成色委实不错。”
“滚出去!”年轻人还没什么反应,沈筠却被这风凉话激得火冒三丈:“轮得着你狗拿耗子?”
“少东家慎言。”陶岸似乎有点惊讶,视线也从珍珠上挪开:“此事因何而起呢?”
他说到这儿,停顿了片刻,冲着沈筠勾了勾唇,语气挑衅:“少东家明当明辨是非,怎么还骂起人来了呢?”
他可能是汝王的人…
沈筠闭了闭眼,心里一遍遍念着。
慢慢的,人果然平静了不少。
可是,汝王的人和沈家有什么关系?
都已经下船了,这人不去办事,反倒来跟踪自己,吃饱了撑的吗?
想到这儿,刚压下去的火气又隐隐有冒头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