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华寺坐落在京郊的一座山上,为表诚心,沈清黎这次特意吩咐不用准备软轿,她提着裙摆拾级而上,间或短暂休息,终于赶在午膳的点进了寺门。
“阿弥陀佛。”
一个穿着灰蓝色僧袍手握佛珠的小沙弥侯在门口,“原本寺中众人都在候着殿下,但是殿下派来的信使说让我们不用等,故而主持便带其余师兄们用膳去了。”
沈清黎含笑回礼,“本宫体力不支,中间歇息了会,不敢耽误师傅们用膳修行。”
“殿下言重了。”
“慧言师傅,打扰了,麻烦领路吧。”
“诸位请随贫僧过来。”名叫慧言的沙弥双手合十,神色淡然地转回身,领着沈清黎一行人穿过蜿蜒回廊,踏过重重角门,最终来到后院。
沈清黎身边的随从迅速将院子里的石椅石凳清扫干净,添置了温热的茶水,而后一群人便全部退下休整行礼。
“慧言师傅,可饮一杯?”沈清黎斟好一盏茶,汤色清亮,“西北高山冰雪未消,今春新的茶叶尚未采摘,委屈师傅用去岁旧叶。”
慧言盘着佛珠的手顿了顿,片刻后,在沈清黎的盈盈笑意中他对面而坐,接过茶盏细细品味。
“赵景安,你今天怎么用空和我荒废时间?”
若是没记错的话,专门教导他的武师傅前几日刚回寺里,他这几日应当很忙才对。
……
慧言只捧着茶盏不吭声装作没听见,俊俏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好似万物都挑不动他的思绪。
可是思绪真的没有半点波澜吗?
沈清黎挑了挑眉梢,嗤笑一声,“这里都是我的人,装什么呢。”
“。。。。。。。”
“别和我说,你主动留下等我就只是为了见我一面。”沈清黎俯身给自己也沏了一杯茶,袅袅热气飘散在空中,模糊了二人的视线。
“怕殿下贵人多忘事,贫僧只好寄希望于多在殿下眼前露露面,好让殿下莫忘旧事。”慧言啜着茶,模糊其词。
沈清黎又好笑又觉头疼,她抿了口茶水润润嗓,这才回他:“都多大了,怎么还这般孩子气?旁人不知晓你还能不知晓我前两年有些变故,年前刚回京城,压了一堆的事儿等着处理呢。”
慧言闻言嗲下好看眉眼,像颗霜打过后的小白菜,焉巴巴的,浑身透着没劲的意味。
“且宽心吧,齐先生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沈清黎见不得他那失落样,将情况与他粗略说了一声,至于细节还没到时候。
话落,就见刚刚还无精打采的小和尚突然挺直了脊背,望着沈清黎的眼神炯炯有神。
“殿下~”他猛灌一口茶水,而后起身拎着茶壶特别虔诚地给沈清黎添茶,完了,顿了顿又将自己的杯子添满,复又坐下,期期艾艾地开口,“齐先生,真的能替我家里翻案吗?”
其实他也知道如果齐先生手里的证据都无法翻案的话,那么没人能帮他翻案了。可是他总是有些不放心,想亲耳听见沈清黎同他保证。
沈清黎隔着氤氲雾气笑看着,慧言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眉眼尚未长开,已是不俗。他家里发生变故时,沈清黎年岁也不大,对他的长辈印象也很模糊了,只依稀记得他父亲模样肃朗,他与他姐姐长相都随了母亲。
随母亲好呀,不用时刻担心被有心之人认出。
“殿下,那我是不是很快便能还俗了?”少年心里憋不住事,有什么说什么。
“嗯,今年就可以脱去这身袈裟了。”
北疆最晚年底过来迎她过去,在这之前,有太多人和事需要提前安顿好。
沈清黎看向少年,莫名地感慨。
少年本是天上鹰,却被困在这青灯古寺十数年之久,久到她已不确定少年是否能够担起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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