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有了今日崔洵之等人来京郊查案一遭。
“山下老翁最后一次见到王大永是在前天夜里,郑世宗失踪时间也是前天夜里,目前看来王大永的嫌疑最大。”程舒咬着半热不热的素包,这般分析道。
“王大永上山的具体时间无法确定,而且他上山时一瘸一拐的走路,显然之前被郑家打的伤还没好,没人帮衬的话他能将郑世宗藏到哪里去呢?”崔洵之拧着眉,总觉得有些过分巧合了。
他们刚锁定王大永,这边就得到了王大永与郑失踪重合的时间线。
“快吃吧,一会再去王大永家里再查查有没有线索。”程舒拍板定下后续的行程,完了,他又喊住崔洵之:“崔司直,之前听说你想要给幼子求个平安符?法华寺是我朝皇家寺庙,寺中主持惠缘法师可是本朝最有威望的法师,一会吃完我陪你去求一枚。”
“多谢程大人。”
饭后,其余人员继续休息,程舒显然对这边十分熟悉,崔洵之跟在他身后,边走边听着程舒给他介绍:这法华寺呀,是在大雍定都之后才确立为皇家寺庙,成为皇家寺庙后,数百年来皇室祈福等其他法事均在这里举办,例如去岁冬日北疆的那场战役,永安公主作为嫡公主亲自来法华寺祈福一个月,慰告将士英灵。
崔洵之一言不发,程舒倒是兴致盎然,一路说到大殿。
大雄宝殿中,佛像庄严肃穆,崔洵之跪在蒲团上,闭着眼,双手合十,十分虔诚:
愿佛祖保佑我妻所念皆成,岁岁无虞。
求完平安符,一行人换了条路从后山下山。
山路蜿蜒崎岖,但好在一路风景甚美,京城早已谢完的桃花山上开的浓艳。程舒和崔洵之走在最后,程舒走着走着忽然感慨道:“今日一早便出门办案,好在刚才休息了会,不然啊,我连这剑都提不动了。”
崔洵之闻言点点头,他也觉得疲累,他是文臣,体格较武将而言本就显得羸弱,经年累月的农活又使他比别人稍微壮硕些。
只是,崔洵之一顿,忽而想起了什么,“刚刚在山下老翁那,那副棺木原本就合得那么严实吗?”
“唔,是的。”
崔洵之和程舒对视了一眼,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年老力竭的老翁,真的能推动那么重的盖子吗?
“程大人,一会——”话未说完,立刻被程舒打断。
“小崔大人,稍后再讨论这件事。”程舒视线越过崔洵之看向他身后,崔洵之顺着他的视线缓缓转身,隔着重叠花枝,少女的身影突兀地闯进他的视线。
崔洵之猛然一怔,那分明是他的妻子!
他不会认错!
快五个月了!他妻子离开他快五个月了!
崔洵之紧紧攥住手心,忍耐着想要上前的冲动,眼眶因为心中激荡的情绪泛着红晕,眼睛却是眨也不敢眨,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远处的女子突然消失。
“小崔大人,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呢?”程舒没发觉崔洵之的不对劲,整了整衣袍,略微有些踌躇。
这可是太子殿下和永安公主,多么好的一个露脸机会。
崔洵之没吭声,一阵风起,纷纷扬扬下起桃花雨,亭中人忽然有了动静。
崔洵之心跳如鼓点般急促地跳动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一双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少女的背影,直到消失在眼前。他刚想追上去问一问少女为何要抛弃他,可刚抬起脚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往前倒下。他闭上眼,意识混乱间,忽然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沈清黎时的情景。
他第一次见她便是看见她的背影,穿着青灰色棉衫,乌发随意挽起,听见动静后回首,露出一张近乎妖冶的芙蓉面,崔洵之当时便愣在原处,这人轻笑一声又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往后他无数次见过她的背影,穿着灰扑扑的交领短袄,或者穿着漂亮的轻薄春衫,在日光下,在夜色里,走在山道,走在田间,走在屋内。
都不如第一次时来得震撼。
甚至——甚至他的书房,还留着许多他画的他妻子的背影画卷。
“欸?小崔大人,你怎么了——”程舒手疾眼快地揽住崔洵之,没让他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