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要截杀昭灵公主车驾?”
“我为……为钱。”
这个回答让牧晓有些诧异。为钱劫皇亲,怎么听都像为碗劫卖豆腐脑的。不是说没有,而是说为碗当然要劫卖碗的,为钱当然要劫商。
“这么简单?”牧晓现在觉得还是高估了苏墨淳的心智。要是为钱,倒不如问问她肯不肯花钱请苏墨淳院里的那些卖艺人。那些人可有几分真手艺。
“你是延国公府如今当家主母的亲子,怎会缺钱?”
“为了养……兄弟们。”
“兄弟?你除了有一个同母妹妹和……何曾有别的兄弟?”清吏司陶郎中说到一半,略卡,又自然接上。
“就是院里的手艺人和那些兄……凶犯。”
“你可知马车中坐的是谁?截杀皇亲国戚该当何罪?”
问到这个问题,苏墨淳一下子激动起来:“不知!我不知那是昭灵公主车驾,更不知苏……驸马也在里面。让他们在那埋伏,只因那条路多商贾经过。我只是为了钱,不曾想过谋财害命,更别提截杀皇亲国戚或是杀长兄。我,我没那个胆量。”
这段话终于答到点子上了。
牧晓微微坐直身,叩着扶手椅思索:“还是不对。我怕他们单纯只是皇兄拿来给我练手或是什么误会,所以只是拿下他们,没下狠手。但按照那群人的水平,这种程度确实是为命的意思。”
“与在场嫌犯供述不一。传在场嫌犯头目当堂对峙。”陶郎中早在案卷里见过这一点。
被当场抓获的头目名叫钱谦,原是五城兵马司中的一名普通兵卒。原有机会晋升,但遭人排挤,郁郁不得志。后来家破人亡,自己侥幸死里逃生,因在街头耍耗子耍得好,还被苏墨淳收入府中,吃穿不愁。
一旁的芒夏轻声提醒:“就是当时倒在地上想逃跑的那个。”那个扭动成蛆状,又被芒夏一脚踹晕的。
芒夏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牧晓。
点醒她的地方,不在那人是谁,而是钱谦当时的反应。
牧晓轻叩扶手椅的手骤然一顿:“他想逃跑?他在刑部说,苏墨淳指使他来截杀昭灵公主和自己长兄,干这种三岁小孩都知道会掉脑袋的事,在现场被活捉,下意识的反应不是绝望,而是试图在那么多亲卫的眼皮子底下逃跑?”
逃跑并非不对。只是,如盗贼被官府所拿,在第一瞬往往不会觉得自己有性命之危,因为官府并不能随意杀人。
她侧耳听了几句钱谦和苏墨淳各执一词的扯皮,认为钱谦的言语、行事其实比苏墨淳要有条理且成熟的多。
混乱者常做出乎意料的事,有条理者的目的,反倒好解密。
牧晓现在觉得,苏墨清那日有句话说得相当对。
她扭头看向苏墨清,发现对方已经在看着她了。
牧晓倾身过去,左手刚好搭在苏墨清的右手背上:“你那时说,事情发生后,最先知道我们是谁的,其实是被当场抓住的嫌犯?”
“你那时说,嫌犯的口供里明知是我们。”苏墨清顺着她的话,并把最后一个字咬得重些。
“在姚尚书他们到来之前,我们明明是秘密进京。我不算秘密,那个秘密是你。除了皇兄,知晓的人甚少。苏墨淳显然不在其中。”牧晓觉得事情更有意思了。
钱谦在刑部说了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