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有些心结,需要当事人自己去面对。
偏厅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忽然,顾清越从地毯上爬起来,蹭到秦砚修身边,不由分说地挤进他怀里,双臂环住他精瘦的腰身,把脸埋在他胸口。
秦砚修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手臂自然地环住她,低声问:“怎么了?”
顾清越在他怀里摇了摇头,闷闷的声音传来:“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她感觉到了他瞬间的僵硬和那份深藏在冷静外表下的沉重。他在自责,自责让她受伤;他或许也在为与母亲那无法缓和的关系,而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
她仰起头,下巴抵着他的胸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秦砚修,我发现你有时候也挺笨的。”
秦砚修挑眉:“嗯?”
“你看啊,”顾清越开始掰着手指数,一副“我很懂”的样子,“你做生意那么厉害,什么都算无遗策。可是处理家里的事,怎么就只会硬碰硬呢?昨天那样跟秦夫人吵架,除了让她更难过,让你自己更生气,有什么用嘛?”
她的话带着点撒娇耍赖的意味,却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着他冷硬的心防。
秦砚修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带着狡黠和关切的小脸,心底那片因昨日冲突和姐姐话语而泛起的阴郁,竟奇异地被驱散了几分。他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尖:“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办,”顾清越老实承认,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但我知道,吵架肯定是最笨的办法!秦夫人她……她很痛苦。我看得出来,她真的非常非常在意你。只是她走不出来,她害怕。”
她捧住他的脸,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视线,语气认真:“砚修,你能不能……试着,哪怕一点点,去理解她的害怕?不是原谅她昨天的行为,而是去理解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秦砚修深邃的眸光与她对视,在那双清澈见底、充满了真诚和暖意的眼眸里,他看到了自己冰封心湖的倒影。他沉默着,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顾清越却不气馁,她知道,对于习惯了用冷漠和距离来保护自己的秦砚修来说,不反驳,就是一种软化。她重新窝回他怀里,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兽,软软地说:“反正,以后不许再因为我的事,跟秦夫人吵得那么凶了。我皮厚,不怕那一点点小伤。但是看到你们那样,我这里会难受。”她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掌下是她温热的心跳,平稳而有力,带着一种能抚平所有褶皱的温柔力量。
秦砚修感受着那份温暖和依赖,心中那片自责与阴郁,终于被她这笨拙又直接的撒娇耍赖,一点点化解开来。他收紧了手臂,将怀里的人更紧地拥住,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比任何承诺都更让顾清越安心。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底却暗暗下了一个决心。
她看得出来,秦砚修对母亲,绝非毫无波动。
那冰层之下,或许也涌动着渴望解冻的暗流。
而秦夫人,那个被恐惧囚禁在孤岛上的女人,她的世界里,儿子恐怕是她唯一的光亮,只是她不敢靠近。
既然她来到了他的身边,既然她爱他,那么,她就不想眼睁睁看着这对母子永远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那她就用更多的耐心,更多的温暖,去一点点融化。
不是为了得到谁的认可,只是因为她心疼他,也怜悯那个被困在过去的母亲。
她相信,只要有心,再厚的冰层,也终有见到阳光的那一天。
而她,愿意做那个执着的凿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