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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淮生送的这把刺刀没有刀鞘。
樊持玉到底没有正经习过武,平时若将这把刺刀带在身上,看着这明晃晃的尖锐刀锋,总觉得心神不宁。
想起先前杀奚尔训时,也是将短刃的鞘绑在手腕上伺机而动,若是没刀鞘,让她贴身放着刺刀,她也是不敢的。
不如上街找家铺子去给这刺刀配上一个刀鞘。
一别多年了,她还与从前一样喜欢热闹,也想重新看看这西京的街市。
从前在西京出门都是坐马车,大概是用来彰显他们富贵人家的面子。
从前她不会骑马,路途远了点,倒也心甘情愿坐家里那几辆老古董似的马车。
现在是不一样了,在北边厮混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会了骑马。
看马的恰巧是清越的爹,樊持玉顺利地和清越从马厩里牵了两匹棕毛黑鬃的马儿。
不知从哪寻了两顶帷帽,樊持玉给自己和清越带上了。
在风都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谁家娘子骑马带这玩意儿。纵使北边风沙大,那边的人顶多也就拿块布蒙着下半张脸。
依稀记得幼小时和祖父母在淮南的封地,那南边的娘子们出门也常带这样的帷帽,冬日里能挡挡风,夏日里能遮阳。
富贵人家往帷帽上缀珠翠,普通人家简单的帽子垂着纱也能出门。
樊家里子亏空又要面子,帷帽上自然是缀了几样珠翠的。
只不过如今的承平十四年,帷帽的装束在京中并不时兴了,街上也找不到几个戴帷帽出门的人。
从前在边郡、在安奚骑马时,她总想念曾经常见的帷帽。
身在西京,骑着马,她又发觉这中原的裙装坐在马上很是不便,怎么坐都不舒坦。
这可是她心心念念的西京啊,她怎么还在西京里想念上北边安奚人的衣裳了呢。
出了昌弋侯府的后门,樊持玉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么多年了,她早就忘了要去哪儿找铺子了。
一旁的清越看着樊持玉在马背上踌躇不前,一副不知道往哪拐的模样,心道奇怪,但还是上前引了路。
她总觉得自家娘子这两日像是变了一个人,常常一个人呆坐,有时暗自神伤,有时眼中又闪着熠熠的光。
马踏着西京的石板路,带着二人一摇一晃的走着。
樊持玉已经七年不见西京的街市。
七年里却是经常这样骑着马晃悠。
天有北风,二人骑行的速度不快,帷帽的白纱被风微微卷起。
白纱之下,女子的面庞若隐若现。樊持玉一手持缰,一手抱着装刺刀的锦盒,跟着清越拐出了街坊,进了西市。
她与清越对兵器并不熟悉,也不知道上哪去找专门做刀剑配件的铺子。细想之后,二人去往了一家专做皮具的铺子。
这间皮具铺子不大,看起来只有那日谷叶园里厨房的四方之一的大小。
铺子大门正对着柜台,只见掌柜在柜台前坐着,低头不知在琢磨什么。樊持玉与清越在铺子边上停好了马,径直走进了这间铺子。
两个人影在门口挡住了光线,掌柜好奇地抬起了头,手里还拿着工具和正在雕琢的作品。
掌柜是皮具匠人出身,又是年轻气盛,眼神好的很,一眼就看出了眼前的人不是寻常市井人家,脸上的表情由疑惑变成了欣喜。
樊持玉感受到了掌柜上下打量的目光,注意到了这人面上神情的变化,心里不由得叹道人靠衣装。从前她也奇怪,为何侯府本没有多少闲钱,却还要一直费功夫做这些面上功夫。到了今日,也慢慢明白了——
大抵是为了维持这张勋贵人家的面子,不丢了祖宗的脸;是为了在寻常市井人家面前维持原有的威风,亦或者是她爹向来自诩高门,注意着皇亲国戚的威风。
"两位娘子有什么需要?"掌柜放下了手里的活,从柜台前起了身。
樊持玉打开了锦盒,清越将刺刀捧着拿到掌柜跟前,说明了是想给刺刀配鞘。
掌柜两手掐起刀柄,左右旋转着仔细瞧了这柄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