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持玉故作惊讶地问道。
她也知道侯府的账上钱不多,平时开销是能省则省的。这毛太纸虽说品相不佳,但写字用也算正常,外头家中不太富裕的书生写字也会用这种纸。
“我这字也不怎么值得太好的纸,纸嘛,能用就行了。”
樊持玉听着,好像也明白了她爹这么些年一直节俭但也不想想挣钱法子的原因——日子嘛,能过就行了。
如今,田庄铺子的收益,尚能维持侯府上下的运转,可若是来日疫病起了,两国开战了,抑或是谁身子不行了要买药材补品……一出点事,这侯府就会摇摇欲坠。
从前樊持玉不懂,现今重活一世,这其中的利害她也看清了。
前世是因为圣旨要她和亲,册封公主时赏了不少金银财宝,让她家的日子好过了一些。
大约也可以算是她用和亲换了家人一世的安稳与富足。
可这样的富足到底是坐吃山空,与守着田庄铺子还有微薄食邑过日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爹,如今女儿还未出嫁,日日在家中闲着也是闲着,女儿想试着如靳公子那般,做点生意挣些钱。”
樊郅听闻此言,放下了手中的笔,双手拍在桌案上,说道:“你以为做生意是什么容易事,当年我年轻时卖那什么……搞得我们府里越来越穷,我真是赔怕了。”
“你不要看靳淮生他们出手阔绰,随便送个礼就是那么大一个瓶子。你是不知道人家的爹是何等机灵的人物,他们家三代行商,那是卖什么都能卖得好……”
“人家姓靳,那是干什么都能财进家门,咱们姓樊,干什么都麻烦!”
樊持玉没想到她爹是这样的态度,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伤心事。
“爹,您当年做生意是买什么呢?”
樊郅好像更加激动了,直接站了起来,掰着手指说道:“茶叶、玉石、蜡烛……我是什么赚钱卖什么,结果什么都赔!”
“……”
樊持玉无言,静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您卖这些货品,那您可了解这些货品的市场如何?我听说当年您从滇南运普洱到京中来卖,赔了一大笔,你可知滇南人爱喝生茶,京中士人爱喝熟茶,你拿滇南的生茶到西京来卖,能赚钱才怪。”
樊郅闻言思索了片刻,简单说道:“粟丫头,你说的好像也在理。”
又突然反应过来:“大了长本事了是吧,还教训起你爹我来了!”
樊持玉知道她爹也不是真的生气,继续说道:“如今我观京中妇人出门皆爱戴帷帽,一顶帷帽要悬不少的纱布,而京中布行所售纱布并不多,这帷帽也是供不应求。我想着我胃肠不可试试做这纱布的生意呢?”
“蠢货!帷帽卖得好你去卖帷帽啊,你听说过哪户人家要买帷帽不是上街买整顶的是自己买纱布自己缝的。”
樊持玉当然知道没人会去买纱布做帷帽,她说帷帽也只是想找一个托词,毕竟,她总不能和她爹说“我记得上辈子今年京中纱布价翻了好几倍”吧。
她还是耐下性子说道:“确实很少有人买纱布,但我想这铺面上卖的帷帽总得要用纱布才能做。”
“我问过卖帷帽的掌柜了。他们的纱布大多是淮州一代制好的成品,都是商贾运上京来卖的,因此一顶帷帽的价格里,有三成是途中的运费。”
“一顶帷帽五至七文钱,这价钱如今都能买一斗糙米了,因此戴帷帽的多是家境尚可的女子……若是我们能在京中售纱布,定会有不少人收购来自己做帷帽。”
她当然知道其中思路的漏洞:要想卖纱布赚钱,那么纱布肯定不能贱卖,那么买得起纱布的人自然也买得起成品的帷帽。
但她扯这帷帽,只是为了让她爹信服——订购纱布到京城来卖肯定可以挣到钱罢了,她并不是真的要做这帷帽的生意。
樊郅听了这么一番谋划,似乎是被说动了,但樊持玉也看出来了,他还有些许犹豫。
“当年祖父母做生意不也是靠着布行吗,咱们现今卖纱布,说不定还能得祖宗庇佑呢!”
樊持玉知道她爹敬祖宗,故意提醒了这么一句。
这下樊郅是真的被说动了,他大手一挥,又一拍桌子,说道:“好!爹支持你,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
有了樊郅这句话,樊持玉便心满意足的去了。
回房路上,樊持玉见了小白都觉得今日这狗毛发蓬松,可爱非常。
她回房就打开了装首饰的几个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