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处逢生,几人都有些脱力,靠在通道壁上大口喘着气。潘子伤势严重,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尤其是脖子和腹部的几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还在不断渗出,看起来触目惊心。
“快,看看潘子!”吴邪焦急地喊道,声音带着颤抖。
盛知意立刻凑过去,她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但动作却不见慌乱。她将自己那块干净的手帕递给吴邪:“吴邪哥,先按住他流血最多的伤口。”然后她看向张起灵,“他怎么样?”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他那两根奇长的手指在潘子的腹部轻轻按探着。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肚子里钻进去了一只。”张起灵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却像一块巨石投下。
“什么?!”吴邪大惊失色。
“不会吧?”胖子也凑过来,脸上写满了怀疑,“这虫子还能钻肚子里去?”
盛知意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确认,心还是沉了下去。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张起灵已经抽出了他那把黑金古刀,刀刃在矿灯下泛着幽冷的光。“帮我按住他。”他对吴邪和胖子说道。
吴邪看着张起灵那如同外科手术医生般冷静(或者说冷酷)的眼神,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你要干什么?”
“把虫子取出来。”张起灵言简意赅,目光锁定在潘子腹部的伤口上,手指在上面虚划了一下,似乎在确定位置。
胖子看了看张起灵,又看了看惨不忍睹的潘子,一咬牙,选择了相信张起灵:“从你们的表现来看,我相信他多一点。”他说着,用力按住了潘子的双腿。
吴邪虽然心中恐惧,但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方法,只好红着眼睛,死死按住潘子的双手和肩膀。
盛知意帮不上忙,只能紧张地在一旁看着,屏住了呼吸。
只见张起灵手起刀落,用刀尖精准地挑开了潘子腹部伤口边缘的皮肉,动作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紧接着,他那两根奇长的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入了伤口之中!
“呃啊——!”即使是在半昏迷中,潘子也爆发出了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整个人如同被电击般猛地弓起了身体,力量大得吴邪和胖子几乎按不住他。
盛知意别开脸不忍再看,牙齿紧紧咬住了下唇。
几乎是下一秒,张起灵的手指便夹着一只还在微微动弹的青黑色尸蹩,从伤口里抽了出来。他将那虫子随意扔在地上,一脚踩死,发出“噗叽”一声轻响。
“这只窒息死在他肚子里。”张起灵淡淡道,随即眉头微皱,“伤口太深,需要消毒,否则会感染。”
胖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忙从怀里掏出那颗他一直留着的“光荣弹”,说道:“要不我们学学美国人民的先进经验,把这颗光荣弹用到真正需要它的地方?我们把子弹头拧下来,用火药烧他的伤口?”
他话音刚落,原本意识模糊的潘子竟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胖子的脚踝,痛得龇牙咧嘴,虚弱却坚定地骂道:“放……放你娘的屁!我又不是中枪伤!你他妈想……想烧断老子的肠子啊……”他艰难地从自己沾满血污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捆带着血迹的绷带——看样子是他之前头上伤口拆下来的——“幸亏……没扔……先给我绑上……绑紧点……这点伤……不算什么……”
看着潘子这副惨状还在死撑,胖子也有些动容,但他嘴上还是不饶人:“这年头不时兴个人英雄主义了,同志,你肠子我都看见了,你就别死撑了。”说着就要去拧子弹头。
“别乱来!”盛知意和吴邪几乎同时出声阻止。
吴邪急忙道:“火药烧到他的内脏就完了!”
盛知意也补充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现在没有无菌环境,用火药灼烧会引发更严重的感染和组织坏死,风险太大。当务之急是压迫止血,防止失血过多,然后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进行清创包扎。”她的话条理清晰,让焦躁的吴邪和冲动的胖子都稍微冷静了一些。
张起灵看了盛知意一眼,那眼神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认同,随即对吴邪和胖子点了点头。
几人不再犹豫,手忙脚乱地开始帮潘子包扎。他们用那卷染血的绷带尽可能紧密地缠绕住潘子腹部的伤口,然后又撕下吴邪和盛知意外套上相对干净的布条,在外面加固了几层。潘子在这个过程中疼得几次晕厥过去,又几次被痛醒,冷汗和血水混在一起,浸湿了身下的地面。
在给潘子包扎的缝隙,盛知意递给张起灵一瓶碘伏:“小哥,你也给伤口处理一下吧。”
张起灵接过瓶子,微不可及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转身去一旁处理伤口。
看着潘子暂时稳定下来,靠在墙壁上虚弱地喘着气,吴邪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一股巨大的愧疚感涌上心头:“都怪我,要不是我把那个火折子弄掉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吴邪哥。”盛知意轻声打断他,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潘子大哥是为了救我们大家。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带着他平安出去。”她的话让吴邪混乱的内疚稍稍找到了方向。
吴邪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向王胖子,语气带着审视和警惕:“对了,你他妈的到底是谁啊?”这个问题憋在他心里很久了。
胖子刚想开口解释,一直沉默警戒着周围的张起灵突然抬起手,做出了一个极其明确的噤声手势。他的脸色在矿灯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凝重。
通道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和潘子压抑的痛哼。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一种极其诡异、令人头皮瞬间发麻的声音,从通道的深处,幽幽地传了过来。
“咯咯……咯咯咯……”
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挠石头,又像是某种东西在低沉地冷笑,空洞而阴森,带着一种不祥的意味,在狭窄逼仄的通道里回荡,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到了极致。
新的危机,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