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所出,她对这范师叔的剑路、招式和内力修为一清二楚,燕北还对上他,几分胜算,她岂会不知?
结局么,两败俱伤,燕北还能不能活着,听天由命。
但自己被人胁迫折磨,他却冷眼旁观的事,绝不能出现第二次。
慕鸳时缓下呼吸,顺着树干往后退去,小心的放轻脚步,走出两丈多远,才奋力往北,小跑了起来。
秦岭以南是长江,是蝶舞门的势力范围,所以只能继续往北。
一个月前,她终于摆脱噩梦,却剩下畏冷孱弱的半条残命。
燕北还笑她是个傻子,放弃权力、婚约和修为,只剩半死不活,根本不值得。
她不做任何辩驳,值得不值得,言之尚早。
直到天边半月西沉,晨光熹微,却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倾泻下来。
雨越下越大,她浑身湿透,双腿灌铅,沁骨的寒意,无尽地疲惫。
一阵深沉悠远的钟声从山顶传来。
抬头望去,山顶与山腰处的数点建筑,皆是亮着几点灯火,不知道是道观还是寺庙。
她谨慎地摸向最近的那一点昏黄,管他和尚道士,得先避雨和弄些吃的。
在参天树冠之下的院门前,雨似乎都小了。
“有人吗?能进去避避雨吗?”
片刻之后,一席油纸伞下,灰色旧袍的中年男人,小跑着出来,开了院门,将她带了进去。
慕鸳时感激道:
“多谢你了,大叔。”
那中年男人只是将伞挡在了她的头顶,眼睛望着地上石板,并没有说话。
她皱眉不解,以为是他未听到自己的话,声音更大了些。
“多谢大叔!”
“哑叔不会说话。”
屋檐下,木制轮椅上的青衫男子,将近而立之年,嗓音深沉有力,但是语气之中,带着如同周围深山老林般的暮气。
雨水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慕鸳时看不清他的模样,只闻到一阵幽微香味。
跑了一晚上,又淋了雨,加上根基尽毁的体质,在她意识到这过量的安睡甜梦香时,已经浑身一软,瘫倒了下去。
恍惚间,看到轮椅上的男子略往前俯身,端详自己,她用最后的力气骂了一声:
“混蛋……”
一股似曾相识的药味,将她的意识,拉回到那场最绝望的噩梦中:
每日两碗腥苦汤药灌下去,依旧拦不住体内恨心针的发作——
每一次睡醒睁开眼,都不知道会失去什么,可能是双手失去触觉,或是双腿无法站立,也可能是万籁俱寂,目不能视……甚至口不能言,神智昏聩,沦落为他人手中玩物……
她能想到的,最体面结局:举剑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