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韫不禁腹诽,这个星系的人是有多无聊,多爱凑热闹?
狂喜刚冒出头就被战栗的现实瞬间浇熄,目光被钉在“稀有色龙族幼崽”词条上,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封彻身份暴露了。
原著里,因为行踪泄露皇室派出的杀手寻踪而至,而前主这个倒霉炮灰为了自保和维持学校抱错大腿,成了皇室用来监视封彻的棋子。
以为定期向皇室递交的有关封彻报告只是无关紧要的信息,谁料阴差阳错成了皇室重创龙族的关键情报。
所以当男主逐渐恢复被迫离开学校前,前纪韫这位“皇室走狗”成了首要清算对象,潦草下线。
猛地抬头,桌上一脸漠然的白色幼龙与恢复后狠厉决绝的帝国上将身影重合,脖子被掐断的窒息感使得纪韫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演员的本能让他强行压下惊慌,大脑在极度紧张下疯狂运转,他凑到封彻身边,蹲下身,脸上硬是挤出一个混合着惊喜与忧虑的表情。
“宝贝儿你看!我们好像一不小心火了,”他指着光屏上惊人的数据,“直播效果太好了,大家都在夸你的烟花,还说支持我们的学校,托你的福学校说不定真能保住了。”
穿来不久,纪韫不如身体前主熟悉战场和拾荒的门道,上次出去一趟差点迷路还空手而归。
眼下看来,如果能小心隐瞒封彻的身份,利用直播赚取打赏似乎是维持学校运转更稳定快捷的方式。
“不过现在面临一个问题,”纪韫话锋一转,神色也有些凝重,“你身上的伤一看就是军制武器所致,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似乎你的身份需要保密,对吧?”
封彻冷着脸没有答话的意思。
“所以……等我下次直播的时候,你能不能稍微配合一下,隐藏下特征,”商量的语气明显,“我努力给你织个可爱的小帽子,把你那对威武的龙角遮起来,这样的话别人最多以为你是长翅膀得稀有动物,等热度过去就没事了,好不好?”
纪韫的心脏悬在半空,等待着这位祖宗的裁决。
只见那双深不见底的金色竖瞳抬起,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那眼神深邃难辨,带着审视和玩味。
最终,这祖宗极轻地动了一下尾巴尖,算是默认了这个拙劣却用心良苦的谎言。
开心溢于言表,纪韫也终于得以放松又重新投入到钩织艺术里,他低着头,指尖捏着一根不怎么光滑的骨质钩针与粗糙的毛线纠缠。
技术不佳所以织得很慢,右手掌心的伤处随着动作传来细密的刺痛让他不得不时常停下,轻轻活动一下。
毛线不是单一的颜色,白色里混杂着些许银灰和黑色,也并非随意编织,小小的方块上被笨拙却又异常专注地勾勒出简单的云纹图案。
起初的几行还歪歪扭扭,但随着渐渐找到手感,针脚竟开始变得齐整起来。
不怎么流畅的白色云团簇拥着一个更加蜿蜒抽象化的轮廓,仔细辨认依稀能看出几分幼龙特征。
被钩织的另一个对象依旧伏在黑色钢桌上一动不动,审视的目光在阴影里无声地缠绕在纪韫周身。
灯光勾勒着人类泛着冷光的脖颈,那里纤细脆弱,轻易就能折断。
视线缓缓上移,掠过因专注而微抿的唇、蹙起的眉,最后定格在那双和各色毛线缠斗的手。
这双手不久前还颤抖着为自己缝合伤口。
封彻在评估,在衡量。
皇室忌惮他背叛他,星系子民和族人需要他敬畏他,但他并不懂眼前这个弱小人类过分的殷勤以及执拗的讨好。
然而,当毛毯上逐渐成型的云纹与龙影依偎在一起时,一种极其陌生的情绪如同微小的气泡,从心底最深处悄然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