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正一同商议之时,彼此却众说纷纭,各执一词。素来急躁冒进的惊澜长老主张直接攻入流云山庄,而工于心计的玄镜长老坚持仔细绸缪再行决断。
他们似乎都忘了,本就是北望门挑衅为先。可怜这偌大的门派,竟都是些眼高于顶的,以此可见,日后的衰败之势已成定局。
正厅里一时间僵持不下,就在此时,门外小童来报,称有一黑衣人愿前来献策,陈不言虽颇为惊疑还是将人请入门内。。。。。。
话说流云山庄自那日陈拙大闹一通后,慕容瑜就谢绝了所有来客,只一心一意又加强了周边固防。百般忙碌之下,亦不忘好生照看荒岚与阿竹。
对此,荒岚啧啧称奇,他没想到,慕容瑜不仅精于医道,对奇门遁甲之术亦有涉猎,并且看样子又长于此技。
相处时日愈久,他愈发觉得慕容瑜此人简直如同宝藏,总在意想不到之处给人以惊喜。
这几日,荒岚脚伤大好,渐渐能不依赖轮椅拄着拐下地了,于是便一刻也闲不得,虽只是慢吞吞挪着,外庄内宅竟也被他窜了个遍。但最常做的,还是跟在慕容瑜身边。
不说其周身的药香已叫荒岚心旷神怡了,平日里他举手投足亦是张弛有度,一举一动皆赏心悦目,不消多看便觉心中宁静。
是以荒岚一路随着慕容瑜,眼见对方不是梳理药田、熬制汤药,便是忙于造饭、整理内宅等杂活,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却丝毫不见疲态。他因此时常疑心,这一身好皮囊底下,怕不是钢筋铁骨铸成的。
他虽天马行空,但对自己那几斤几两的本事心知肚明,也不欲出手相帮,免得给他添乱。可时日一长却又难免无聊,慕容瑜遂经常挖空心思,用手边常见之物为他做些好玩的。
二人的相处模式渐渐成了这样:常常是慕容瑜在一旁兀自忙活,荒岚则在另一边摆弄那些从未见过的稀罕物件,并静静观察着他,倒也显得平静温馨。
如此过了几日,荒岚不必多说,日日好转。就阿竹来看,自家公子脸上笑模样也多了。若放在以前,慕容瑜虽然不是那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性子,但也素来清冷自持,与人总隔着一层无形的薄雾,温和有礼,却难达心底。
现下那温润的笑倒是更鲜活了几分,莫非这便是情之所至,一往而深,竟能将一个人改变至此?阿竹难得搜肠刮肚文雅了几句,荒岚却冷不丁自他身后偷袭,见将人吓得一个趔趄才觉满意,不由伸手在其背上轻抚几下以作安抚。
阿竹还欲畅想自己的心上人会是何种模样,一被打断顿时也没了心情。正彷徨间,却听侍卫来报,说是北望门又遣人来送了些东西以作赔礼。
姿态倒是放得很低,荒岚嗤笑一声,他可不信对面能有如此虚怀若谷的气量。一刻种后,他与慕容瑜、阿竹二人齐聚屋内,皆是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这以精美玉匣包装的百年人参,成色极好,绝非凡品,是市面上不常见的硬货。
其上还附了一封看似情真意切的致歉信,虽有四五页,但粗粗读来,尽是些陈词滥调之流,看起来眼花缭乱,通篇只重复了一句话:“北望门上下,深感歉疚。”
竟能舍下脸面道歉,真是奇也怪哉。荒岚还欲思虑对方是何用意,就见慕容瑜已经命阿竹将那人参存入药库妥善保管,不由奇道:“慕容兄难道不好奇北望门意欲何为吗?”
“左右也是送来了上好药材,我若不收岂不暴殄天物?”慕容瑜顺带为着荒岚理了理衣襟,镇定自若极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有何计较。”
荒岚见他如此,也放了心,拊掌笑道:“倒是我愚钝了。”他今日拄着拐走了太多路,硬是叫慕容瑜按着坐在了轮椅上。待此事告一段落,慕容瑜便要去屋后的药田那边,顺手也把他带上了。
天公不作美,前几日还艳阳高照,如今却阴沉沉的,带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之感。慕容瑜换了那身碍事的长衫,拎着把锄头,正要将田间长势正好的药物打理一番。
霎时间却狂风大作,吹得荒岚双眼都睁不开,慕容瑜前些时日为他编的草蚂蚱也不知被刮去了哪,荒岚实在舍不得,直起身就要寻找,却被慕容瑜不由分说摁在轮椅上,推着他飞快躲在了屋檐下。
他们才进去,黑沉的天就发了怒,瓢泼大雨不要钱似的倾盆而下,不时还有隆隆的冬雷自天边滚滚而来,让人心惊肉跳。不远处还有农家人惊慌的喊声,想来是晾晒的衣物都被淋湿了。
慕容瑜原先的计划作了废,只得带着荒岚回了室内。既不能外出,荒岚便歪在那榻上看话本,除此之外,二人时不时也会下棋来解解闷。可惜荒岚对此道学艺不精,遂通常都以他的落败而结束。
这般过了两三天,山庄内众人依旧有条不紊地生活,可大雨却丝毫不见停止的迹象。某天夜里,一声尖利的长啸打破了寂静:“不好了!大水决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