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起身,去打开画室灯,灯光亮起的瞬间,他终于看清简宁的模样。
头发几乎被汗水完全浸湿,胡乱地贴在脸颊、颈侧,面色白到发青,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一手紧紧按着腹部位置,紧到附近的布料都被拉扯得像是要撕裂一样。
他一定痛极了。
“简宁!”
徐淞原大步走回简宁身边,直接把人抱起来,没给简宁拒绝的余地,转身就朝外走。
他步子迈得极大,连下楼梯都三步并作两步。
腹部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刀在搅动,简宁头靠在徐淞原肩窝处,呼吸都在颤抖。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正在快速下移,失重感很明显,随时可能摔倒,他应该觉得恐慌,环绕他的双臂却紧得可怕。
简宁吃力地抬起眼皮,眼前是徐淞原绷紧的下颚,耳边是徐淞原急促有力的呼吸,颈侧大血管贴着他的皮肤搏动,鼻腔里满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他正被徐淞原完全包围。
紧抓着运动服的手指缓缓放松,简宁安静地睡了过去。
…
再次睁眼,黑夜已被替换为白天。
洁白天花板和独特的消毒水味提醒着简宁,他现在正在哪里。
幽黑眼珠转了转,视线从天花板移向自己胀痛的右手,针头扎在血管里,被两段胶布固定住,尾端是透明的输液管,顺着输液管往上,眼神和正在换药的护士对上。
护士朝他笑笑,用接近气声的音量说:“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昨晚那种利刃割肉的剧痛已经消失,只余下一点不明显的隐痛,微不足道。
简宁摇头。
动作带动鼻腔里的管子,管面贴在脸上,凉凉的,简宁抬手想触碰,被护士轻轻按下手。
“插着鼻胃管呢。”
简宁听话地停下动作。
护士接着把最后一支药打进输液瓶,然后收拾好器具,走之前叮嘱简宁:“不舒服就按铃,或者叫你朋友。”
说完,朝着简宁左侧方向示意了一下,压低声音,“守一夜了,刚睡着。”
朋友……
简宁缓缓转头。
靠窗陪护沙发上,徐淞原高大的身躯窝在里面,看起来十分局促,头虚虚靠着椅背,浓黑双眉紧拧着,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从很早很早开始,简宁每次睁眼,就没有人会在床边守着他了。
视线定格在那张线条冷硬的脸上,逗留太久,逐渐凝成实质,拨动了笔直垂下的睫毛。
那双有着漂亮单眼皮的眼睛缓缓睁开,和简宁对上。
眼睑微微睁大,徐淞原脑子还是蒙的,人却已经靠近床头:“你醒了,还痛吗?”
“……”
好一会儿没有得到回答,徐淞原完全清醒,他以为简宁没听到自己说的话,大手按上枕边,再次凑近些距离,又喊了一声:“简宁?”
薄唇紧闭。
简宁仍只是盯着他,澄静杏眼里看不见任何情绪波动。这样的眼神,好像又回到徐淞原刚搬进寝室那天,那种陌生而防备的状态。
可不该是这样,他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徐淞原没忍住,尽管时机不对,他还是问出了这些天来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简宁,为什么要躲着我?”
语气里没有质问,徐淞原只是单纯地想要知道答案。
或许是被某个字眼触动,简宁终于有了动静。
“我没有躲你。”苍白干燥的唇轻启,一点也不愿服软,“我只是不想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