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谢臻身边时,他的影子把谢臻整个人罩住,像片突然落下的云。
“各位。”顾晟接过谢臻手里的话筒,指节捏得泛白,“2003年的项目终止协议上,有我父亲的签名。”他转向谢臻,眼尾泛红,“三天前我在老宅档案室找到封信,是当年参与项目的老教授写的。他说,有人用‘谢臻的性命’威胁我父亲封口。”他喉结滚动,“我父亲没告诉我,我也没查。”
谢臻的呼吸顿了顿。
他想起三天前顾晟发来的邮件,想起那个写着“请多指教,谢工”的素描本。
此刻顾晟的西装袖口露出点腕骨,那是他熬夜看资料时总压着的地方。
“晟煊集团将成立独立调查委员会。”顾晟的声音像敲在钢板上,“所有涉及当年项目的合同、邮件、监控,都会向社会公开。”他低头看向谢臻,声音轻了些,“对不起。”
“为谁道歉?”谢臻问。
“为那个没能保护她的人。”顾晟说,“我父亲,也是我。”
宴会厅的门“砰”地被撞开。
沈知衡冲进来时,领带歪在锁骨处,眼眶红得像浸了血。
他盯着大屏上母亲的照片,又转向谢臻,声音发颤:“你早就知道?知道我父亲当年为了抢项目,逼死了你母亲?知道我这些年恨你,是因为我以为你占了本该属于我的人生?”
谢臻走下讲台,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我知道。”他说,“我还知道,你父亲伪造了你的出生证明,让顾家以为你是顾家养子,好把脏水泼到我头上。”
他伸手按住沈知衡颤抖的肩膀,“但你父亲错了,你不该用另一个错误惩罚无辜的人——比如你自己。”
沈知衡的眼泪砸在谢臻手背上。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用力抱住谢臻,像抱住块救命的浮木。
散场时,方秘书站在宴会厅门口,手里捏着张存储卡。
他的白衬衫皱巴巴的,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翘了撮,像被风吹乱的草。
“谢先生。”他把卡放在谢臻掌心,“这是今天之前所有被剪辑的视频原片。”他低头看自己的鞋尖,“我……我不能再拍下去了。”
谢臻捏着卡走向回收箱。
金属箱盖打开时,里面已经躺着顾晟的私人日记本、谢大伯的股权代持协议,还有半盒没拆封的系统任务卡——
那是他三天前从书房暗格里翻出来的。
夜色漫进大厅时,顾晟递来杯热可可。
杯壁上凝着水珠,在谢臻掌心洇出个小水洼。
“接下来呢?”顾晟问。
谢臻望着窗外的城市灯火。
远处有辆洒水车经过,路灯在水幕里晕成彩虹。
“接下来,我们建个新系统。”他说,“不靠监控,不靠控制,只靠两个愿意说实话的人。”他从口袋里摸出块蓝色橡皮,“要一起吗?”
顾晟接过橡皮,指腹擦过上面印的“版本更新中”字样。
他笑了,眼尾的细纹里盛着星光:“这次,一字不改。”
次日清晨,市立图书馆的还书台前排着长队。
谢臻把《认知心理学导论》放在传送带上时,书脊里滑出张泛黄的便签。
他弯腰捡起,看见上面是母亲的字迹:“臻臻,如果你找到这里,记得去地下三层C区——妈妈给你留了份礼物。”
管理员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下一位读者请上前。”谢臻把便签小心夹回书里,抬头时,阳光正透过穹顶的彩窗,在他肩头发丝上镀了层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