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臻戴着手套推门时,门轴发出垂死的尖叫,惊飞了几只麻雀。
铁柜藏在观测台的地板下,锁孔里塞着团旧报纸,日期是2014年3月17日——母亲出事的前三天。
档案盒打开的瞬间,松香味裹着霉味涌出来。
谢母的日程手账摊开在最上面,墨迹深浅不一,最后一页的字被泪水晕开:“4月2日,晟煊大厦18层接待室,张秘书说顾总在开会;
4月5日,顾宅会客厅,王管家递来安神茶;
4月8日,仁心医院VIP病房,护士说顾先生刚转院——他们不让我见儿子的父亲,那就让儿子自己来。”
谢臻的指节抵着太阳穴,那里突突地跳。
他想起原书里写顾晟的父亲在谢母去世后“悲痛过度”,却从未提过两人有过交集。
手账最后夹着张照片,是二十年前的顾父,西装革履站在实验室门口,背景里能看见母亲的白大褂衣角——原来所谓“陌生人”,早有过照面。
“林医生吗?”谢臻对着手机调整呼吸,“我是谢臻,想做家族遗传病调研,能查下二十年前的心电图数据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传来纸张翻动声:“电子病历是2005年才全覆盖的……不过市疾控中心地下库房可能有纸质备份。”停顿,“但去年发大水,大部分都毁了。”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黑进市政维保系统的界面蓝得刺眼。
工程日志里,B区(市中心医院)的排水记录写着“延迟48小时”,C区(私立仁和)却标着“提前完成”。
谢臻扯了扯嘴角,把“B区”两个字用红笔圈了又圈——有人宁可让市中心医院的资料泡烂,也要保住仁和的。
季叔是在暮色里来的。
老人手里的通讯录包着蓝布,边角磨得起了毛。
“夫人临终前说,要是有天你开始翻旧账,就把这个给你。”谢臻翻开“G”栏,“顾父”条目下的铅笔小字像道惊雷:“约见失败→转交录音笔→他说‘孩子不能知道’。”
他突然想起地窖摄像机里,七岁的自己举着“签名表”喊:“我说喜欢谁,必须我自己签字才算数!”原来母亲早把这句话刻进了他的骨血——不是为了反抗顾晟,是为了反抗所有试图替他决定“该爱谁”的人。
深夜的书房飘着速溶咖啡的苦香。
谢臻登录联合账户后台,系统访问日志的滚动条拉得老长,每当他搜索“谢母”“2014”“记忆”这些关键词,就会跳出一条隐藏指令:“优先推送顾晟童年纪念物——顾宅后院的樱花树、十二岁生日的小提琴、十五岁送的袖扣。”
追踪IP的过程像在剥洋葱。
他盯着屏幕上跳出的“晟煊集团AI伦理委员会”几个字,突然笑出声——这个名义上独立的部门,经费流水里赫然写着“顾氏控股100%注资”。
他合上电脑时,陈助理的电话刚好打进来:“谢先生,您要的经费流向……”
“查近五年对外学术合作。”谢臻打断他,指节敲了敲桌上摊开的工程日志,B区那两个字在台灯下泛着冷光,“尤其是和神经科学、记忆研究相关的。”
窗外的月光爬上桌沿,落在工程日志的“B区排水延迟48小时”那条记录上。
谢臻的手指轻轻覆上去,像在触摸某个即将裂开的伤口——他知道,市中心医院地下库房里,那些被水泡了两天的旧档案里,藏着比“T+7”更震撼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