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的狼藉还保持着原样,地上的颜料渍像凝固的血。谢清衍跪在地上,一寸寸地检查,指尖抚过每一片碎玻璃、每一根散落的画笔。
在画架倒塌的阴影里,他摸到个硬硬的东西——是块被踩扁的颜料管,里面的钛白颜料已经空了,管口却沾着点不属于颜料的暗红,和小瘸子伤口的血渍颜色一致。
他小心地用纸巾包起颜料管,放进证物袋——这是他从爸爸的工具箱里偷拿的,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继续往里摸索时,指尖触到片光滑的塑料——是季栾沂的速写板,藏在画架后面,边缘磕出了缺口。
速写板上还夹着张没被拿走的画稿,是用炭笔勾勒的海边礁石,线条潦草,显然是急着画下的。但真正让谢清衍汗毛倒竖的,是礁石缝里的血字。
用暗红色的液体写着个歪歪扭扭的“7”。
7?
是指七点?还是第七块礁石?或者……七天?
谢清衍盯着那个血字,突然想起季栾沂画海时总爱说的一句话:“每片浪涛都有自己的密码,读懂了才能抓住它的形状。”
这个“7”,会不会是季栾沂留下的密码?
他把画稿折好放进怀里,又在画室转了两圈,目光落在墙角的废纸篓里。
里面有团被揉成球的草稿,展开后,发现是幅没画完的自画像——季栾沂坐在礁石上,左眼的痣被特意点成红色,手里拿着支画笔,笔尖指向海面的某个方向。
谢清衍顺着笔尖的方向想象过去,那里正是周末他们看到的第七块礁石。
第七块礁石。
他猛地站起身,撞翻了旁边的颜料桶,五颜六色的浆液溅了满身,却顾不上擦。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那个匿名号码,发来一张新照片:
季栾沂的素描本被翻开在某一页,上面画着只猫,旁边写着“等我”。
照片背景里,能看到海浪正在涨潮,礁石的边缘已经被海水淹没。
谢清衍的心脏像被巨浪拍中,瞬间失重。
涨潮了。
如果季栾沂真的被绑在第七块礁石上,再晚一点,他会被海水彻底吞噬。
他抓起书包就往外冲,跑出画室时,封条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后面斑驳的墙——那里曾挂着季栾沂画得最完整的一幅海,此刻只剩片空白,像道未愈合的伤口。
校门口,张警官的车还没走。谢清衍冲过去拉开门:“张警官,去海边!第七块礁石!”
他把怀里的画稿和证物袋塞过去,声音因急促的呼吸发颤:“季栾沂在那,快!”
警车的鸣笛声刺破校园的宁静,谢清衍盯着窗外倒退的树影,指尖死死攥着那张画着血字的草稿。
季栾沂,再等我一下。
这次,我一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