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次轮回时,他提前在篮球场围了警戒线,说场地维修,结果季栾沂在去画室的路上,被从楼上掉下来的广告牌砸中了胳膊;第十一次,他让季栾沂周六穿了防滑鞋,可那天冰淇淋车没出摊,季栾沂却在美术馆门口被滑板绊倒,膝盖磕出了血。
命运像个顽皮的孩子,总在他以为能改写的地方,设下更刁钻的陷阱。
“清衍,你脸色好差。”季栾沂放下画笔走过来,手背轻轻贴上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指尖的温度传来,带着季栾沂特有的暖意,谢清衍猛地攥住他的手腕——这次没有疤痕,光滑的皮肤下,脉搏跳得又轻又快。
“别碰。”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冷得像冰。
季栾沂愣住了,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慢慢抽回手:“我……我只是担心你。”
画室里突然安静下来,蝉鸣和早读声都像被关在了玻璃罩外。谢清衍看着季栾沂转身回到画架前,肩膀微微耸动,铅笔在画纸上用力划过,把那只歪歪扭扭的船帆涂成了漆黑一团。
他知道自己又搞砸了。
前十二次里,有五次他试图保持距离,以为这样能让季栾沂避开那些意外,结果每次都让季栾沂独自承受更多委屈——就像第六次轮回,他故意躲着季栾沂,结果季栾沂在放学路上被小混混堵了,为了护着画具,被打得嘴角流血。
谢清衍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草稿纸上,晕开小小的红点。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轮回结束时的场景:季栾沂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却还笑着说“没事,正好趁机练左手画画”,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苍白得像张薄纸。
那天医生说,季栾沂的右腿韧带撕裂,可能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跑跳了。
然后,时钟就倒转了。
谢清衍猛地站起来,椅子被撞得向后滑出半米,发出刺耳的声响。季栾沂吓了一跳,抬头看他时,眼里还蒙着层水汽。
“周六的美术展,”谢清衍的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我去接你,我们早点出发。”
季栾沂眨了眨眼,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了态度。
谢清衍却已经走到画架前,拿起橡皮,小心翼翼地擦掉那团漆黑,露出下面还能辨认的船帆轮廓:“这里的线条,应该再扬起来点,像这样……”他握着季栾沂的手,引导着铅笔向上划,“风是从左边来的,帆要往右边鼓。”
季栾沂的手指僵了僵,随即放松下来,任由他握着,铅笔在纸上划出流畅的弧线。谢清衍能闻到他发间的薄荷香,和窗台上那盆草一个味道——是季栾沂妈妈种的薄荷,他总爱摘片叶子夹在画纸里。
“这样就好看多了。”季栾沂的声音软下来,带着点羞赧。
“嗯。”谢清衍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体育课……我们去打羽毛球吧,不去篮球场。”
季栾沂愣了愣,随即点头:“好啊。”
谢清衍回到座位上,重新拿起草稿纸,这次没有写提醒,只是在最上面写下:第十三次,和他一起。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清脆,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无数个跳动的时钟指针。谢清衍知道,轮回或许还没结束,但至少这次,他不想再做那个躲在暗处的旁观者了。
哪怕下一次时钟依旧倒转,他也想牵着季栾沂的手,把这轮回里的每一步,都走得扎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