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不跑了?”樊妙蓉漠然道。
“折腾了大半夜,”练羽鸿无奈道,“跑不动了。”
此刻他已不再是孤身一人,又怀着一定要前往淮州的念头,不会再傻到像在晋川那般拼命。
更何况他伤势始终未愈,与马贼周旋一晚,肩上被穆雪英刺出的剑伤再度撕裂,隐隐作痛,即便要跑,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硬跑。
樊妙蓉不认识般上下打量练羽鸿,伸指搭他脉搏,注入些许内力,察觉到其经脉中仍盘桓着阴毒的冰寒之力,心下了然,放开他的手。
练羽鸿以衣袖搓了搓手腕,自若道:“其实你们也并不是非抓我不可。”
“确实,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樊妙蓉朝他说,“不过我姐妹二人对付廖天之失败,总要找个替罪羊,将练公子带回去,兴许能够将功补过。”
练羽鸿自知脱身无望,只得道:“你要找的人就在大殿里,请吧。”
“哦?她把一切都说给你听了?”樊妙蓉问。
“仅仅从只言片语中猜测罢了。”练羽鸿不动声色道,“别担心,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我把她当亲妹妹看待,自然是有恩无怨。”樊妙蓉自嘲道,“是我疏忽了,怪不得旁人。罢了,进去吧。”
二人进到殿中,便看到那女孩扑在樊妙芙怀中,声泪俱下地哭诉着。
她年纪不大,生得却实在是美,樊妙芙与樊妙蓉两姐妹清丽恬美,气质较为英气,已属上乘之姿。
那女孩虽然狼狈,却难掩柔情绰态,她秀眉微蹙,泪水沿着尖俏的下巴滑落,楚楚可怜,倒衬得抱着她的樊妙芙像个木头人般。
“我还以为……你们……不要我了……”女孩断断续续哭道。
“好妹妹,这些天受苦了,姐姐这便带你回家,谁也不能欺负你。”樊妙芙轻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
乙殊站在一旁,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尴尬无比,望见练羽鸿走来,眼前刚一亮,紧接着看到他身后的樊妙蓉,登时泄了气。
樊妙芙闻声抬头,视线离开那女孩,登时恢复了漠然的神色,目光掠过练羽鸿,最终停留在樊妙蓉身上。
樊妙蓉会意,主动道:“只剩他了。”
樊妙芙略一点头,嘴唇轻启,正待说些决定练羽鸿与乙殊生死的话来,在她怀中的女孩忽而抬头,眼角还带着泪花,开口道:“妙芙姐姐,我被那些马贼掳走,是他们救了我……还为我治伤,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
樊妙蓉立时皱眉:“你受伤了?”
女孩怯怯点头,樊妙芙脸色一变,带着寒意的视线扫过练羽鸿与乙殊,随即带着女孩去了三清塑像后,检查她的伤势。
乙殊趁此机会,一步一步挪到练羽鸿身边,却又不敢离樊妙蓉太近,只好紧贴练羽鸿站着,令他挡着自己的身形。
塑像后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女孩一再强调自己没事,让樊妙芙不要担心,多亏了练羽鸿保护她云云。
饶是如此,在看到女孩后背那长长的一道伤痕后,樊妙芙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是宗主唯一的孩儿,名叫樊玉蕊。”樊妙蓉的脸色始终有些阴沉,仍向练羽鸿解释道,“这次真的是多谢你了,练公子。”
“无妨,这是我应该做的。”练羽鸿淡淡道,“我听到她说自己家在乐暨,只打算将她送到附近便离开。我既不认识她,更不贪图什么。”
樊妙蓉知道他是以行动反驳自己当日满口“唯利是图”的论调,略微一哂,并未出声。
“既然无事,我们是否可以走了?”练羽鸿道。
“不行!”樊妙芙恰好带着樊玉蕊走出,后者被樊妙芙的语气吓了一跳,不由轻捏她的手心。
樊妙芙察觉后,态度稍微缓和,少了几分生硬,客气道:“你们是蕊儿的救命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请二位随我们回一趟乐暨,必有重酬!”
乙殊躲在练羽鸿身后,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
练羽鸿转头看向樊妙蓉,对方略微欠身,彬彬有礼道:“轮到我们知恩图报了,练公子,乙殊道长,请吧。”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