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清晨,陆子白终于收到了滕九皋的来信。
信中不再是那些屁话,而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画和一张线索纸。
那画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有些粗糙,却一眼就让陆子白看懂了。
画中,一名白衣公子正被一只张牙舞爪的母鸡啄着手指。
陆子白知道滕九皋这是在放大细节,变着法的讽刺自己。
他将画纸放在一旁,开始阅读那张行踪记录——
上面写道:
约十日前,卢武倾在观衡宗北部一养牛场被发现,随后卢武倾不知去向,甚至连盘缠都留在了住处。
约七日前:有人在观衡宗与御麟宗交界的城墙处遇到外貌描述与卢武倾大体符合的人。
约三日前:御麟宗边界村庄大乱,有丐帮闹事,滕九皋推测这可能与卢武倾的到临有关
陆子白将信纸摊在桌上,凝神细看。
这卢武倾怎么就这么难抓?一个手无寸铁的修士,身上既无法宝也无极度突出的修文,怎么就抓不到了呢?而且每次现身都像“故意留下痕迹”却没人能跟上?难不成这滕家根本没想着这事?或是说,那卢武倾就是特意安排来刺杀陆子衿的!
一家贱人!
不过陆子白此时没有纸笔,那些积压满腔的诅咒,讥讽和唾骂无法倾泻而出,他只能一股脑儿地压在脸上,横眉冷对,死死地对着那滕姑爷。
滕姑爷是个实诚人,实诚到有点儿笨。可他偏偏还爱说话,见陆子白这般眉头紧皱,脸色阴沉,他大概率又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陆子白瞥了他一眼,心中叹了口气。他怕那滕姑爷回开始自责,甚至夜里辗转反侧,睡不安枕。
陆子白还是还是不忍,人在江湖,情在微处。于是回府前,他还是抽了点时间,和滕姑爷闲聊了两句—不长,也不亲热,只是随口答了两个问题。可对方却如释重负一般,眉眼都舒展了几分,笑得傻兮兮的。
回府后,陆子白提笔就回了信:
那卢武倾既无法宝,又无遁术,不是什么天下第一的修士,怎么这么难抓?
是他真有通天本事,还是你们根本无心追拿?
如果你真真有诚意,后天戌时,来平泉关内接我!
我要求你与我一同,亲自查明卢武倾行踪!
不许再托辞!
至于如何潜入平泉,你自想办法。如果你连这都办不到,我将会去地神祠,将滕家推诿不作为之事告于诸神之前!
如果你能来,请务必穿着低调!衣着务必与平民百姓相同!北疆边境的凶险你是知道的!
写完后,陆子白将信死死封在信封里,随后交予滕姑爷,叫对方发极速密函到滕家。
当日,滕九皋就回了信:
为表诚意,我将亲自与你前往西北追查卢武倾。请陆公子放心!
我将穿着低调,不带金线、不带宝石,连内衫都选素布!
另外,关于进入平泉泉岸,我早已想好对策,请放心!
多问一句:我需要带些银子灵石吗?我怕你一路冷脸,不赏我一口茶喝。
明日戌时,不见不散!
陆子白读完,转身就叫滕姑爷吩咐人写一个:“可以”带给滕九皋回过去。
到了那天,陆子白换上了一身褐色粗布衣,袖口补丁明显,脚踏破靴,衣服里藏上臂环。连头发都用一条旧布随意缚着。衣袍内侧藏着几枚符纸,其中最上方,是一张隐身符。
他悄无声息地出了门,避开泉岸方向,绕行至密林,打算等滕九皋现身。
滕九皋那边,他穿上了一身无花纹装饰的灰青色纱衣,头戴素银发簪,腰佩仿古白玉玉带与丝绸香囊,那倾颜玉也挂在了腰间。同时,平泉腰牌也明晃晃地晃着。
滕九皋朝铜镜笑了一下,拍拍衣袖,自觉满意:“不错,低调。”
说罢,他还郑重其事地与父母告别,风风光光地御剑而来,一点不见偷潜模样。
陆子白那里:
不多时,一道光影自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