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不见赫连瑾瑜身影,姜珏才转身离开。
春三月,古树催了新生,几滴春露落下,埋在行人走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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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瑾瑜没坑他。那条路上不仅有驾车人,还有不少客栈可以租借马匹。
虽说他走的时候路还算正常,但出来的地方却着实诡异,一时不察便容易叫人看见,参上一本。
是以姜珏草草装扮了两下,便就近找了个客栈租了皮毛色油亮的小马驹。
无他,便宜。
钱都在舒朗身上,姜珏穿着这么一身,袖袋里只有几个铜板。
等他绕远路伪装出一副自己是从正门进的假象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之前暂作休息的地方空了不少。
官员们陆陆续续地往在走,看来是都准备打道回府。
姜珏微微侧着身子前行,尽量避免与人群相撞。
直到宝象殿前,他撞上一个看起来约摸而立之年的男人。
“相爷在这儿?!”他的语气带着颇明显的激动,姜珏被男人炽热的眼神盯得一愣,开口问道:“下官方才从山间寺庙回来,不知可是发生何事了?”
山间寺是半山腰上的一座小庙,他从那边绕过来,索性就把那说成自己的来处圆谎。
但男人似乎丝毫不关心他的来处,拉着姜珏的袖子就将宝象殿的门推开。
姜珏跟着他进去,却见殿内人实在是不少,除了刚进来的他们二人,余下的少说也有十位。
还都是些熟面孔。
“参见陛下。”
“右相来了?过来一同看看吧。”
“……是。”
皇帝站在灵床前,手中把玩着把漆木梳子。
宋韦侧身给姜珏腾出些空间,姜珏过去的时候,恰巧看到宋韦身侧站着的女子。
身量不高,面色微微发黄,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不像是中都人。
这个倒是头一回见。
匆匆一瞥,姜珏将注意力重新落到灵床上,这大抵就是那具从河里捞上来的尸体了。
“黄仵作,有劳。”
柳丞佑冷不防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转了三圈才落下来。
女子向前几步,利落的掀开了尸体上盖着的白布。
“……”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呼吸一滞。
哈木的死相,实在是太难看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惨绝人寰”。
大靖人在丧事上多求个体面,无论内外皆是如此。
然而眼前这具尸体,就像是被谁刻意用梳子一寸一寸梳过一般,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露在外面。行凶之人极有手法,虽说血肉翻飞,但伤口却十分整齐,从下半张脸开始一直延伸到腰腹都不曾间断。
不仅如此,凶手像是怕人认不出这是哈木似的,还特意留了半张纹丝未动的脸皮。
而这留下来的半张脸,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不可不谓之凶。
“……呕。”
不知是场上的哪个没忍住,哇地一声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