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用力揉了揉依旧发烫的耳朵,深红色的瞳孔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窘迫,有无奈,有对自己轻易“失守”的懊恼,但似乎……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对于这个专属称呼的……默认与接纳。
他那条紧贴裤腿的尾巴,在最初的僵硬过后,尾尖终于悄悄放松,无意识地在门后的阴影里,极其轻微地、画了一个小小的圈。
“悠悠”……吗?
好像……也并不难听。
“悠悠”这个昵称,如同被正式盖棺定论,开始在合租生活中高频率地出现。苏夏叫得越来越顺口,也越来越大胆。从清晨睡眼惺忪的“悠悠早”,到厨房里的“悠悠这个怎么弄”,再到直播间隙理直气壮的“悠悠帮我拿一下水”,这个亲昵的称呼被她运用得炉火纯青。
而司徒悠,从最初的剧烈反应——瞬间僵直、耳根通红、尾巴炸毛、仓皇逃离——到后来,虽然依旧会耳根泛热,会下意识地抿紧嘴唇试图掩饰窘迫,会用简短的“嗯”、“好”、“放着”来回应,但至少,他不再试图纠正,也不再逃跑了。
这是一种默许,一种无声的投降。苏夏欣然接受了这份“胜利果实”,并将她的观察目标,进一步锁定在了一个更为精准的“情绪指示器”上——司徒悠的尾巴。
她发现,这条覆盖着细微白色绒毛、末端带着独特菱形尖端的恶魔尾巴,简直比任何测谎仪和心情量表都要诚实。
当她叫“悠悠”时,尾巴会瞬间绷直,尾尖蜷缩,那是害羞和不知所措。
当他在专注打游戏时,尾巴会自然垂落,尾尖偶尔随着游戏节奏轻点地面,那是全神贯注。
当她端去宵夜,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尾巴会小幅度地、愉快地晃动,那是被取悦后的满足。
甚至有一次,她不小心把他的一个限量版游戏手办碰倒了(虽然立刻扶起来了),他那条尾巴当场就炸毛了,硬邦邦地竖着,好半天才缓过来,那是心疼加惊吓。
苏夏乐此不疲地担任着“司徒悠尾巴首席观察员”的角色,并开始不满足于仅仅观察。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操控”这条尾巴的反应。
这天晚上,两人难得都没有直播,一起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司徒悠戴着耳机,用平板看着新出的游戏实况分析,神情专注。苏夏则抱着她的桃子抱枕,假装在看漫画,实则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后那条自然垂落在沙发垫上、随着视频节奏偶尔轻微晃动的尾巴上。
机会来了。他看起来很放松。
苏夏清了清嗓子,用她最自然、最不经意的语气,对着空气(实则目标明确)说道:“啊,好想吃楼下那家新开的甜品店的芒果糯米糍啊,听说超级好吃。”
司徒悠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平板上,手指滑动着屏幕,似乎完全没有听到。
但他的尾巴,那原本悠闲晃动的节奏,几不可查地停顿了半拍。
苏夏内心窃喜,继续加大火力,声音放得更软,带着点憧憬:“唉,可惜现在好晚了,一个人下去买有点懒得动……而且听说很容易就卖完了……”
这一次,司徒悠滑动屏幕的手指慢了下来。他虽然没抬头,但深红色的瞳孔边缘,似乎微微转向了她的方向。而他身后那条尾巴,彻底停止了之前的悠闲晃动,尾巴的主干部分依旧保持着放松的姿态,但那个菱形的尾尖,却开始有些不安分地、小幅度地左右摇摆起来,像钟摆一样。
他在考虑!他的尾巴在替他思考!
苏夏强忍着笑意,决定放出终极“诱惑”,她叹了口气,用一种近乎自言自语,却又确保他能听到的音量喃喃:“要是现在有人能‘顺便’帮我带一份回来就好了……我可以用我珍藏的绝版游戏周边交换哦?”
话音刚落,司徒悠的尾巴像是接收到了什么重要指令,猛地停止了摇摆!
它先是僵直了一瞬,仿佛在消化这个“交易条件”,随即,那条原本放松垂落的尾巴,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从根部开始,缓缓地、带着点犹豫地,向上翘起了一个小小的角度。尾尖那个菱形端点,不再摇摆,而是微微向前探着,指向门口的方向,像是在进行某种风险评估和路径规划。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充满了戏剧性的心理变化。
司徒悠本人,依旧维持着看视频的姿势,甚至还将视频后退了几秒,重看某个操作细节,仿佛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浑然未觉。只有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和那条已经彻底暴露了内心动摇、正蠢蠢欲动指向门口的尾巴,昭示着平静表面下的波澜。
苏夏看着那条仿佛拥有独立思想、正在认真权衡“甜品”与“绝版周边”价值的尾巴,差点破功笑出声。她赶紧把脸埋进抱枕里,肩膀因为强忍笑意而微微颤抖。
成功了!她真的能影响到他的尾巴!这简直太好玩了!
她偷偷从抱枕边缘抬起眼睛,看着司徒悠那副强装镇定、实则连尾巴尖都在叫嚣着“想去!但我要矜持!”的别扭模样,心里软成一滩水,又觉得好笑至极。
这个闷骚又可爱的家伙,到底还要用这种一本正经的外表,欺骗世人(主要是她)多久啊?
而她,作为唯一的、掌握了核心密码的“尾巴观察员”,决定将这项有趣的研究,长期进行下去。毕竟,看着那条诚实的尾巴戳破主人所有伪装的过程,实在是她合租生活中,最令人期待的重头戏。
苏夏埋在抱枕里,好不容易才将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笑意压下去。她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憋笑留下的红晕,故意用一种天真无邪的眼神看向依旧“专注”于游戏视频的司徒悠,仿佛刚才那些充满暗示的话语只是随口一提。
“哎呀,这个漫画好像也没那么好看。”她合上手中的漫画书,伸了个懒腰,装作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有点口渴了,去倒杯水喝。”
她慢悠悠地走向厨房,眼角余光却牢牢锁定在沙发上的那条尾巴上。
在她起身的瞬间,那条原本指向门口、充满“向往”的尾巴,像是受惊般迅速垂落下来,紧紧贴住了沙发垫,连尾尖都用力绷直,一副“我什么都没想,我很安分”的模样。
苏夏在心里偷笑,故意在厨房磨蹭了一会儿,打开冰箱,拿出水壶,慢吞吞地倒水,制造出一些不紧不慢的声响。
她能感觉到,沙发上那道看似专注的视线,在她走向厨房时,几不可查地偏移了一瞬。而那条紧紧贴服的尾巴,在她磨蹭的这段时间里,从最初的紧绷,逐渐变得有些……焦躁?尾尖开始无意识地、小幅度地快速敲击着沙发垫面,发出极其轻微的“噗、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