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清晰地听到门外客厅里,苏夏和那个叫栗子的女孩压低声音的交谈和偶尔爆发出的、心照不宣的轻笑。她们在讨论他。这个认知让他耳根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又有回升的趋势。
尤其是苏夏最后那句故意大喘气的介绍,和随之而来的、对他游戏技术的直白夸奖……让他那一瞬间的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从紧张的悬崖被抛上愉悦的云端,又因为那份愉悦来得太过直接而感到一丝无所适从的羞赧。
他的尾巴,此刻正紧紧地、几乎是抗议般地卷住了身旁的椅腿,尾尖的菱形端点用力抵着木头,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那不受控制的、泄露了情绪的甩动给抵消掉。
“司徒悠……”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被栗子叫出来的、连名带姓的称呼,对比着苏夏那声软乎乎的“悠悠”,一种极其微妙的差别感在心里蔓延开来。好像……只有她叫“悠悠”时,会带来这种混合着慌乱和一丝隐秘悸动的特殊反应。
门外,栗子嚼着薯片,看向一脸得意的苏夏,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看透一切的调侃:“行了行了,看把你得意的。不过说真的,夏夏,”她稍微正色了些,“你这室友,看起来是挺靠谱的那种,话不多,但眼神不飘,不像是个有歪心思的。就是……”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就是好像有点……过于纯情了?你确定你那些‘小手段’不会把人吓跑?”
苏夏闻言,抱起胳膊,哼了一声:“才不会呢!你是没看到,他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可好说话了!而且……”她脸上露出一种掌握了独家秘密的狡黠,“他有‘致命弱点’!”
“哦?什么弱点?”栗子好奇地凑近。
苏夏伸出食指,神秘兮兮地晃了晃,压低声音:“第一,耳朵和尾巴!一害羞就红,一紧张就僵,根本藏不住!第二……”她笑得像只偷到了油的小老鼠,“他吃软不吃硬!你跟他来硬的,他比你还冷还硬,但你稍微示弱或者……直接夸他,他就没辙了!”
栗子看着苏夏如数家珍的模样,忍不住扶额:“苏夏夏,我发现你把这追男……呃,把这合租室友关系,当成攻略游戏在打了是吧?还总结出弱点来了?”
“什么叫攻略游戏!”苏夏脸一红,伸手去挠栗子痒痒,“我这是为了构建和谐友好的合租环境,进行必要的深入了解!”
两个女孩顿时笑闹成一团。
笑声隐约传入门内,司徒悠松开卷着椅腿的尾巴,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试图用工作转移注意力。
然而,屏幕上冰冷的代码和数据,此刻却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吸引力。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才的画面:苏夏亮晶晶的、带着狡黠笑意的粉色眼眸,她故意拖长的语调,以及那句清晰的“操作简直出神入化”……
还有栗子那句意味深长的“你已经很了解怎么逗他了嘛”。
了解吗?
司徒悠看着屏幕,目光却没有焦点。
他发现自己似乎无法否认。他的确在某种程度上,习惯了苏夏的存在,习惯了她带来的吵闹和那些看似无厘头的小动作,甚至……开始能够解读她那些行为背后隐藏的、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意识到的意图。
这种“了解”是何时开始的?是从她第一次直白地打量他的角?是从她提出联合直播?还是从她自然而然地叫出“悠悠”,并一次次用食物和笑容瓦解他的防线?
他不知道。
但他清楚地知道,这种“了解”是相互的。苏夏同样在观察他,并且……观察得相当仔细,仔细到能精准地捕捉到他那些试图隐藏的情绪,尤其是通过那条不争气的尾巴。
一种既无奈又隐隐觉得……并不糟糕的复杂情绪,在他心底盘旋。
他点开一个游戏文件夹,准备整理素材,指尖却在鼠标上停顿了片刻。
门外,苏夏和栗子的笑闹声渐渐平息,变成了关于直播内容和视频剪辑的专业讨论。那些声音不再让他感到烦躁,反而像是一种熟悉的背景音,提醒着他这间房子里并非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尾巴,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椅腿,安静地垂落在身侧,尾尖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划着缓慢的、没有规律的圈。
好像……有这样一个“战友”在身边的苏夏,比平时更加鲜活,也更加……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这个念头悄然浮现,让司徒悠微微一怔。
他甩了甩头,将注意力强行拉回屏幕。
而在客厅里,苏夏一边和栗子讨论着视频节奏,一边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瞟向那扇紧闭的次卧门,嘴角始终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甜丝丝的笑意。
她知道,她那位害羞的室友,此刻一定在房间里,因为刚才的“突发事件”而心绪不宁。
而她,作为唯一的“知情者”和“观察员”,享受着这份独属于她的、甜蜜的“烦恼”。圈子的交集,似乎让某些原本模糊的界限,变得更加清晰,也让某些潜藏的情愫,悄然浮出了水面。
周日下午,门铃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比昨天栗子来访时显得更理直气壮一些。司徒悠正在客厅调试新的直播设备,闻声动作顿了顿,深红色的瞳孔里掠过一丝了然。他放下手中的线缆,走过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零哥。顶着一头似乎比上次更凌乱的头发,穿着印有夸张游戏角色图案的T恤,脸上挂着熟稔又带着点促狭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袋看起来就很重的、显然是给司徒悠带的替换硬件。
“悠哥!surprise!给你送装备来了!”零哥嗓门洪亮,不等司徒悠完全让开,就侧身挤了进来,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客厅里扫射,“哟,收拾得挺干净啊,不愧是悠哥……嗯?”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正从厨房走出来的苏夏身上。
苏夏刚洗好水果,端着一个果盘,里面是切好的蜜瓜和洗干净的桃子。看到零哥,她脸上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属于女主人的热情笑容:“你好!你就是零哥吧?悠悠经常提到你!快请进!”
“悠、悠悠?”零哥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秘闻,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目光在司徒悠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和苏夏明媚的笑容之间来回扫射,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迅速切换到“我懂了”的暧昧笑容,拖长了语调,“哦——悠——悠——啊——”
司徒悠面无表情地关上门,从零哥手里接过那个沉甸甸的袋子,声音平淡无波:“东西给我,你可以走了。”
“别啊悠哥!我这大老远跑来,水都没喝一口呢!”零哥嘴上叫着,人已经自来熟地蹭到了沙发边,一屁股坐下,目光却始终黏在苏夏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打量。
苏夏将果盘放在茶几上,笑眯眯地说:“零哥别客气,吃水果!刚切的!”她顺势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很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