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教科书?!
这种夸张的、带着粉丝滤镜的形容,从她嘴里用如此响亮、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来,造成的杀伤力是毁灭性的。
他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心跳失控地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
而最诚实的,永远是他的尾巴。
在那句“简直是艺术”脱口而出的瞬间,他那条原本自然垂落在沙发上的尾巴,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咻”地一下猛地绷直、竖起!紧接着,仿佛无法承受这过于直白的夸赞带来的冲击,它又“啪”地一声,下意识地、紧紧地卷住了身旁沙发椅的木质椅腿,尾尖的菱形端点用力抵着木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整个尾巴都透出一股“救命我想消失”的强烈信号。
他甚至因为这一连串过于剧烈的生理反应,喉咙被呛到,控制不住地低头咳嗽了起来:“咳……!”
脸更红了,连眼尾都泛起了可疑的湿意。
零哥在门口看着司徒悠这副从脖子红到额头、尾巴卷着椅腿、还被自己口水呛到的狼狈模样,终于彻底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悠哥!你……哈哈哈哈!艺术!对对对!是艺术!哈哈哈哈!”
苏夏看着司徒悠这比她预想中还要激烈可爱的反应,尤其是那条紧紧缠着椅腿、仿佛那是救命稻草的尾巴,心里乐开了花,成就感爆棚。但她面上却故作无辜,眨了眨眼睛,看着咳嗽不止的司徒悠,语气带着点“关心”:
“悠悠,你没事吧?是不是太激动了?”
司徒悠:“……!!”
他抬起泛着水光的红色瞳孔,羞恼地瞪了苏夏一眼,却因为咳嗽和极度的窘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狼狈地别开脸,试图躲避这两道让他无所适从的视线。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这个苏夏……绝对是故意的!
零哥那毫不留情的爆笑如同背景音般在玄关处回荡,而客厅中心的空气却近乎凝固。司徒悠剧烈的咳嗽终于渐渐平息,但脸上那片火烧云般的红晕却丝毫未褪,反而因为零哥的笑声和苏夏那“关切”的眼神而愈发深重。他死死地低着头,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胸口,握着线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那条紧紧卷着椅腿的尾巴,更是纹丝不动,仿佛已经与木头融为一体,成了客厅里一座昭示着主人极度羞窘的雕塑。
苏夏看着司徒悠这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模样,心里那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渐渐被一种更柔软的情绪取代。她好像……逗得有点过头了?看他这反应,简直像是被公开处刑了一样。
她收敛了脸上过于外露的笑意,轻轻碰了碰司徒悠僵硬的手臂,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真诚的歉意:“那个……悠悠,你没事吧?我是不是……说得太夸张了?”
她的触碰让司徒悠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他依旧没有抬头,只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极其压抑、带着浓浓鼻音的短促音节:
“……没。”
声音闷闷的,几乎听不清。
零哥笑够了,揉着笑痛的肚子走过来,看着司徒悠这副罕见的、近乎“脆弱”(在他眼里)的状态,和蘇夏那带着歉意的表情,终于良心发现(或者说八卦之心暂时得到了满足)。他拍了拍司徒悠的肩膀,语气努力恢复正常,但眼底的笑意依旧藏不住:
“行啦行啦,悠哥,夏姐这是真心实意夸你呢!你看你,脸皮这么薄干嘛?不过说真的,”他转向苏夏,竖起大拇指,“夏姐,有眼光!我悠哥的操作,那确实是这个!”
苏夏见零哥帮忙打圆场,连忙点头附和:“就是就是!我是实话实说!”
司徒悠:“……”他一点也不想参与这个话题。
他尝试动了一下,想把自己从这种尴尬的境地中解救出来,至少先让那条丢人现眼的尾巴松开椅腿。然而,尾巴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依旧死死地卷着,纹丝不动,仿佛在抗议主人刚才那番让它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夸”的举动。
零哥看着他这连尾巴都不听使唤的别扭样子,差点又笑出声,赶紧强行忍住。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他悠哥可能真的要原地爆炸了。于是识趣地拿起落在茶几上的手机,晃了晃:
“那什么,手机拿到了,我真走了啊!悠哥,夏姐,你们……慢慢聊!”他特意在“慢慢聊”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挤眉弄眼了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地再次离开。
这一次,房门关上的声音格外清晰,也终于将那份令人窒息的尴尬隔绝了大半。
客厅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沉默弥漫开来,但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试探的微妙,而是充满了某人单方面散发的、浓度过高的羞窘。
苏夏看着司徒悠依旧紧锁的眉头和通红未褪的侧脸,以及那条固执地卷着椅腿的尾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尖轻轻地、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紧握着线缆的手背。
他的手指猛地一颤,但没有躲开。
“对不起嘛,悠悠,”她的声音放得更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下次……不这么大声夸你了。”
司徒悠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极其缓慢地、带着点不情愿地,抬起了头。
深红色的瞳孔对上了她带着歉意和一丝小心翼翼的眼神。那双平日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还残留着未散的水光和羞恼,看起来……竟然有点委屈。
苏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没有下次。”司徒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弱感,但语气却异常坚决。
他不能再承受一次这样的“公开处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