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决观板着脸,揽着卫殊絜的后背将他和江入云带远了些,给那对兄妹一些时间和空间。他低声问卫殊絜:“顾危这个体质很显眼?”
江入云惭愧:“我在昆岭其实是因为发现了这件事才记住他的,我实在没想到居然一直没人和他坦白。”
他愈发不解,又问卫殊絜:“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妹妹的灵魂在他身上?你就没想过提一嘴吗?”
卫殊絜张开嘴,思虑后又合上了,顾左右而言他:“共感减弱了。”
牧决观惊喜:”真的哎!听不到心跳了,不对,别转移话题!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在你眼里顾危是个发光的呃,发光的人吗?我怎么看不到,共感最强的时候都看不到。”
“要说有什么特别吗,一种独特的灵力波动?”江入云敲着脸颊,“也有可能是你遇到的修士不多,去掉我和卫殊絜两个特例,啊黎序清也去掉,和其他人一起待着的话,你会发现顾巍非常显眼。”
从遇到顾危开始,唯一遇到的陌生修士是顾焕事件当晚来的靖渊门弟子,当时他可没有闲心观察顾危和旁人有没有什么不同,牧决观恍然大悟:“这么说来也是。”
他依旧不放过在逃避的卫殊絜:“那你在昆岭就知道?这种显眼而且还可以存储灵魂的体质应该不多见吧?你没发现他不知道?”
“知道……所以我和他成为了朋友。”卫殊絜慢吞吞地说。因为顾危主动来和他说话,他以为顾危在寻找庇护,于是默许了。因为顾危和他做了朋友,所以昆岭这种灵质混乱的大战之中,根本没有人近顾危、或者说近卫殊絜的身,所以顾危一直没发现自己体质的不同。
因为顾危从没有主动提及,他便也以为顾危不喜欢自己这种容易被人利用的体质,于是三缄其口从没有聊过。直到他决心去龙宫寻死,顾危坚决要求一起来,他便以为顾危想要留存他的魂灵。
又因为驭魂使大多死于精神失常,他心想,还是算了吧……他对想要一直存在下去没有兴趣。
他将顾危敲晕,带着备好的符纸,一个人踏上了既定的死路。
可惜命运不放过他——
牧决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顾危似乎和他聊过许多过往,对顾危那位小妹妹顾焕的了解也比卫殊絜多,而卫殊絜仅仅只是对着顾焕的人生惊鸿一瞥,整个溯源阵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出现顾危的正脸。
他曾经一度以为这位小妹妹和顾危关系不好,但顾危又因为她哭了……他当时为顾危擦着眼泪还困惑地想,即使是驭魂使也会因为单纯的死亡而哭泣。
原来顾危根本就不知道啊,妹妹的灵魂还在他的身上。
卫殊絜怀着愧意,在储物袋翻来倒去,翻出一块木头一样的东西,递给相顾无言的顾家兄妹。
顾危对这个东西不熟悉,不解地接过来后才意识到这是凤梧木,传闻中是凤凰栖息之木,凤凰可以涅槃重生,凤梧木于是也有温养灵魂的功效。
“这太贵重了。”顾危不能要,他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卫殊絜,即使卫殊絜现在根本‘看’不见他哭花的脸。
卫殊絜咬了咬下唇:“不,我想当然地觉得了解你,这个算作是给你妹妹的见面礼吧,毕竟未经同意看了她的记忆。”
顾焕激动得整个灵体都摇晃了一下:“梦里的真的是你啊?等下,看记忆是怎么回事……”
顾危也想起这件尴尬的事情,他以为妹妹死了于是翻她的记忆找真凶,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如果妹妹现在还神志清楚,那么未经允许随便翻普通人的记忆这种事他才是主谋!
他羞惭起来,把凤梧木递给顾焕:“我,我没有立场替你拒绝了,这个可以稳定灵体。”
顾焕气势汹汹地抱着胳膊,接过那个巴掌大的小摆件,是个颇具童趣窝成一团的小狗模样,触手一片舒适的温热,她冷笑:“别躲了,看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危声如蚊呐:“溯源阵,我以为你被人害了,找找真凶。”
其实这个理由可以理解,但顾焕依旧觉得不适,环着自己,别扭地问:“看到了什么?”
“不不,不是真的记忆,只是把你印象比较深的事件回溯了一下,后半部分呃,你的状态不好,所以什么都很混乱,其实拼凑不起来什么的。那个蛊惑人心的魔修已经被这一位亲手裁决了……”顾危恨不得立誓以证清白。
“混乱?”顾焕低声呢喃,她不解:“为什么混乱,还有魔修?”
“呃——唉?”顾危眨眨眼,“你,不是疯了吗?大概四十岁左右?”
“谁疯了?”顾焕瞠目结舌,莫名其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确实偶尔会失去一部分记忆,但御医来看说我是思虑过重啊,调养也不见好,身体也越来越差……”
兄妹俩相顾无言,难以置信地对着瞪眼。
卫殊絜恍然大悟:“所以你能看见我,你是神志清楚的,那最后我打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
寂静掠过这片小树林,除了一头雾水礼貌微笑的江入云和啥也不懂攥着顾危裤脚瞪着眼看戏的顾昱小朋友,人均打了个寒战。
牧决观十指交叉放在胸口,有气无力地感慨:“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卫殊絜:“所以,不是精神影响……是控制。你妹妹在下马车之前就失去了意识。”
他转向江入云的方向:“所以黎序清不允许李祎的灵核落在靖渊门手里。”
江入云也正色起来,一脸凝重。他沉声说:“我会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