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明亮而温和,却并不能驱散这片土地的严寒。
「玛利亚」孤儿院在外观上与教堂相和,一眼看上去只觉得肃穆与冰冷;但他们因为资金充足的缘故,并不吝啬于为孤儿们改善生活,房间里时常燃着柴火,因此在冬日时,人们大都只在室内活动。
以往在这个时间点,孤儿院的大家在吃完午饭后便会短暂休憩,在嬷嬷们去午睡的时间点,是那些孩子们难得可以放松、展露出孩童本性的时间。
一些关系好的孩子们会围坐在一起,用简单的小石子安静玩着棋盘游戏;还有一些孩子会翻出各种颜色的毛线,和伙伴翻起花绳。
除了过于安静以外,这个场景其实看起来非常温馨。
而在这个时间点还呆在屋外,又会发出声音的,也就只有三个人。
“艾斯黛拉——”
“你挡着我的阳光了,阿卡基耶维奇。”
“哎?艾斯黛拉为什么不肯叫我的名字呢,明明大家都觉得我们是朋友哦(泣)。”
一只白色的小鸟叽叽喳喳地掩面而泣。
“艾斯黛拉。”
“教堂周围的鸟儿您已经教我认完一遍了,玛利亚姐姐。”
“是这样吗?那艾斯黛拉也不要一直一个人在这里发呆了,小孩子还是要活泼一点、和朋友一起玩比较好哦。”
一名年长些的少女摸摸中间白色的脑袋。
斯代拉并不清楚为什么此次孤儿院之行会变成这个样子。
斯代拉的左边,坐着叽叽喳喳的白色小鸟阿卡基耶维奇;她的右边,坐着对她包含诡异慈爱之心的疑似任务目标的玛利亚。
……为什么,他们两个可以做到完全无视另一个人,自顾自地和她聊天呢?
明明两个人也并不熟悉吧?之前玛利亚还帮阿卡基耶维奇说过话,甚至当时和她搭话的时候还疑似抄袭阿卡基耶维奇的话。
阿卡基耶维奇收回自己的假哭,笑容灿烂:“艾斯黛拉,想和朋友一起玩的话,我这里有超——好的主意哦,我们一起去找小鸟玩吧?只要爬到树上——”
“小孩子不要做太过危险的行为比较好吧,艾斯黛拉。”玛利亚只是看着斯代拉,忧心忡忡,“艾斯黛拉这么可爱,万一脸被划伤就不好了。”
遮住一只眼睛、疑似眼睛受伤的阿卡基耶维奇:“哈哈,我可以保护好艾斯黛拉哦。还有哦还有哦,过几天采购日……”
感觉这片土地似乎不需要她存在呢。斯代拉心想。
在她短暂的人生里,这种场景她只在争吵的保罗和阿尔蒂尔身上见过。
斯代拉眺望着远处,有些出神。
*
他们三个人的家庭也并非完全的平和而又温馨。
阿尔蒂尔会头疼保罗不听命令,差点让需要活捉的任务目标重伤离世;而保罗则认为像那样的人类即使活着也只是制造罪孽,即使接受审判,最后也只是官官相护不了了之。
这时的斯代拉并不会介入两人的争吵,熟读《青少年心理健康学》的她认为在这种时候身为家长(?)不能轻易介入两个孩子(?)之间的争斗,以免一碗水端不平,让另一个人觉得委屈。
而往往,观念不同的两个人确实就像小孩子一样争吵,之后再彼此冷静。
那次却争吵升级,吵着吵着,两个人谈到“人造异能者究竟是人类还是非人类”上面,让原本在一旁等待两个人冷静的斯代拉都觉察到了不妙。
魏尔伦无法理解人类的生命为什么也要区分高低贵贱,更无法理解他们辛苦完成任务,直到最后才知道一切只是不同派系之间的政治斗争,那些高高在上的政客们只是将他们当做耗材一般剥削。
那时他如同天空一样的蓝色眼睛里燃烧着愤怒:“人类不就是如此吗?凭借着贪婪、擅自创造出生命,却又把我们视为工具——我和斯代拉,我们两个难道不正是因为人类的野心而诞生的吗?”
“你认为如今的我也是将你视为工具的吗,保罗?”被激起火气的兰波说起话来丝毫没有退让,“你认为斯代拉也和你一样在被人类剥削吗?对于我而言,斯代拉毋庸置疑是一名人类,和她身为同类的你也是人类。即使这一切只是那些高层之间的政治斗争,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不是吗?”
“斯代拉是不同的——”魏尔伦这么说着,他如同寻找心灵支柱一般,牵住了斯代拉的手,“她只是拥有一颗独一无二的柔软内心,才会不忍心反驳你的话,阿尔蒂尔。如果斯代拉是一名人类的话,她的体温还会一直如此冰冷吗?”
兰波握住了斯代拉的另一只手,让他自己温暖的温度与斯代拉冰凉的手心相接:“所以我才会说,保罗,你并不懂得人类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拥有一颗人类的心,难道不足以被视为人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