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影玲王很想反驳几句,又觉得实在没有和这种人浪费口舌的必要,于是只是抱着双臂冷冷扫对方一眼。他早知道五十岚是个多么庸俗的无趣的人。
“现在这个阶段获得报价也说明不了什么吧?”千切豹马头也不抬地系紧鞋带,不咸不淡地呛了回去,“又不是今天就打在你的账户上,明天就接你去留洋。”
“不过这种模式真的很诱人呢,毕竟我的排名也相当靠前,接下来就想办法继续向前,保持健康,然后让一切成真吧!”他利落地拍拍手上的草屑,同玲王碰了碰拳头,“玲王也很厉害,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三个未来会不会在联赛相遇啊?”
“放心吧大小姐……”御影玲王笑着同他碰拳,“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脚下哦。”凪诚士郎纠正。
“这家伙怎么醒着啊?我还以为他已经坐在这里睡着了!”千切被突然出现的凪诚士郎吓了一跳,那时候的他大概没想到两人未来在海外仍然会以队友的身份并肩作战一段时间。
御影玲王也同样没有想到。未来是一个太过遥远的词汇,经历了二选至今的一切,他已经不再会因为不可预测的未来狂喜——要更努力,要一直有建树,要进更多球才行……
第一场比赛结束后的报价并不能说明什么,如果自己的状态下滑,眼前美丽的海市蜃楼就会在顷刻间化为泡影。在经历了搭档的抛弃后他深深领会到了这个道理:不够强大的人会随时被放弃,跟不上同伴脚步的人会离开这场游戏。
这是凪教给他的,也是蓝色监狱教给他的。
不管是现在的这个俱乐部,还是其他豪门,只有我一直在镜头前展现出最好的状态来,才能被他们所认可,否则只需要一场比赛中的失误,说不定就会被放弃。我已经不想再被放弃了。御影玲王背靠着墙壁狠狠攥拳,在心中这样告诫自己。长长的刘海垂下来,看不清他的表情。
“欸?玲王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凪诚士郎刚刚在场上和他重修旧好,只不过两人间的气氛仍然微妙,凪不确定自己有阅读空气的能力,准备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没什么。”玲王像平时一样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们回去吧。”
第二轮比赛结束,同一家俱乐部为玲王开出最高报价。他气喘吁吁地擦了一把汗,什么都没有说。
第三轮第四轮比赛结束,甚至到了第五轮结束时,他仍然得到同样的消息:俱乐部不变,报价增加。并且始终有且仅有他一个人。
御影玲王在善于自省的同时是个相当自信的人,确信自己在这五场比赛中的表现足够优秀,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应该得到的。只不过中途他也因为状态原因和战术上的调整出现过短暂的低迷,他只是惊讶于,当自己没有发挥出其他人那样亮眼的表现时,这家俱乐部的球探却从未想过转投其他人。
在这个蓝色监狱这个落后一步就要被抛下的残酷世界中,却能出现这样的情节,很神奇,难道不是吗?
在笑声和泪水之外,在喧闹的游行花车上,御影玲王对着反光的车窗一言不发。他的脑海里闪过许多关于这支红白色球队的信息碎片:与其他豪门相比,阿森纳在他早期的认知里总是带着点奇特的矛盾感——它有着辉煌的历史,是传说中的不败赛季的创造者,但似乎又总与近在咫尺的顶级荣誉失之交臂……始终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诗意的遗憾。
他同样想起那位和自己在国家队的背号相同的名宿优雅而犀利的旧日影像,想起主教练温格在英超这个强调身体对抗的联赛中显得独树一帜的美丽足球哲学。过程华丽,结果残酷。
纯粹的美丽有时脆弱,而极致的个人主义亦有瓶颈。
当时的御影玲王所不知道的是,远在北伦敦的球探持续关注着他后续的每一场比赛,看到了他高光时刻的才华,也分析了他低谷时期的挣扎与不弃。
“我们看到了你的火焰,想来这里让它燃烧得更旺吗?”
这是邀请信上的最后一句话,手写的日语有些歪扭,好吧,与其说是写上去的倒不如说是依样把一个个字画上去的。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对日本人存在着什么刻板印象,像动漫角色那样写了这句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对御影玲王的确奏效。有那么一瞬间他心跳加速,头脑发热。
好吧。
他在心中默念,任由狂跳的心音如同奔赴赛场前的鼓点,响彻整个世界。脑海里始终有一个声音感召他上前:去吧,去吧。那里有厚重的历史,有对技术的推崇,有对年轻人的耐心……还有在挫折中寻求新生的,与你此刻心境微妙共鸣的坚韧。
所以去吧。
尽管去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