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紧紧攥着笔,笔尖几乎要把纸戳破。他想去拍拍她的肩膀,想去告诉她不用怕,想去替她承担所有的痛苦,可他骨子里的冷漠和骄傲,让他做不出这样温情的举动。他只能用这种沉默的方式,守在她身边。
上课铃响了,霖燕才慢慢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眼眶红红的,脸色依旧苍白。她坐直身体,努力想集中注意力听课,可眼神却空洞无神,显然根本没听进去。
江裴晏看着她强撑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他知道,像霖燕这样从小就习惯了隐忍的人,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轻易展露自己的脆弱,刚才的哭泣,已经是她情绪崩溃的边缘。
这节课是物理课,老师讲得津津有味,同学们听得认真,只有霖燕,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老师点了她的名字:“霖燕,这道题的解题思路是什么?你来说说。”
霖燕猛地回过神,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黑板上复杂的物理公式,大脑一片空白。她站起来,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颊因为窘迫而变得通红,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回事?上课没听讲吗?”老师的语气有些严厉,“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你最近的学习状态怎么这么差?”
周围的同学都转过头,好奇地看着霖燕,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霖燕的头垂得更低了,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江裴晏的声音突然响起,清冷而清晰:“老师,这道题的解题思路应该是先分析物体的受力情况,再根据牛顿第二定律列出方程,最后代入数据计算。”
老师愣了一下,看向江裴晏:“江裴晏,我问的是霖燕。”
“我知道。”江裴晏的语气依旧平淡,“她可能是身体不舒服,没听清您的问题。我刚才碰巧也会这道题,就替她回答了,希望您别介意。”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替霖燕解围,可语气里的漫不经心,又像是在做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老师看了看江裴晏,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霖燕,最终还是挥挥手:“算了,你坐下吧,下次上课认真点。江裴晏,你说得对,大家要向他学习。”
霖燕感激地看了江裴晏一眼,连忙坐下,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她没想到,江裴晏会突然替她解围。在她的印象里,江裴晏是冷漠的,是疏离的,甚至有些刻薄,可刚才那一刻,他的声音,却像一道光,照亮了她灰暗的世界。
江裴晏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却没有回头,只是继续低头做题,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看到她无助的样子时,他心里的那根弦,被狠狠拨动了。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风也越来越大。体育老师让大家绕着操场跑两圈热身,霖燕的身体本就不舒服,加上昨晚没休息好,跑了半圈就觉得体力不支,脚步越来越慢,呼吸也变得急促。
她的脸颊和手背还在疼,跑步时的震动让疼痛加剧,每跑一步,都像是在受刑。她想停下来,可看着前面同学们的身影,又不好意思,只能咬着牙坚持。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放慢了脚步。霖燕愣了一下,转头一看,是江裴晏。
他依旧面无表情,眼神冷漠,语气也带着几分不耐烦:“跑不动就别硬撑,逞什么能?”
他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她手腕上的淤青,霖燕疼得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江裴晏能感觉到她手腕上的硬块,那是淤青肿胀的痕迹。他的眼神沉了沉,语气依旧不好:“跟我来。”
他拉着她,绕到操场旁边的树荫下,那里比较隐蔽,不容易被老师和同学看到。
“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江裴晏松开她的手,在她面前蹲下,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扔给她,“别勉强自己,体育老师那边,我会替你请假,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霖燕缓缓抬起头,接住矿泉水,手指有些颤抖:“谢谢你。”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哽咽。
江裴晏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眶,心里莫名地烦躁。他想问问她疼不疼,想问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冰冷的嘲讽:“哭有什么用?眼泪能解决问题?能让你爸爸不打你?能让铜铃恢复原样?”
霖燕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她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我知道没用,可我……我忍不住。”
看着她掉眼泪的样子,江裴晏心里的烦躁更甚。他最见不得别人哭,尤其是霖燕。她的眼泪,像滚烫的烙铁,烫得他心里发慌。
“不准哭了。”他的声音冷了几分像是命令,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笨拙,“你要是真的觉得委屈,就应该想办法反抗,而不是在这里默默流泪。你爸爸打你,是他的错,你没必要一直忍气吞声。”
霖燕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我能怎么办?他是我爸爸,我没有别的亲人了。反抗他,只会让他更生气,打得更狠。”母亲走后,她就成了无依无靠的人,外婆年纪大了,她不能再让外婆为她操心。
“没别的亲人?”江裴晏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你忘了你还有外婆?还有我们?夏暖暖、林子祥,还有我,我们都是你的朋友,都可以帮你。你没必要一个人扛着所有事情。”
霖燕愣住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还可以依靠别人。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难,母亲走后,这种孤独感更是被无限放大。她以为,她只能自己默默忍下去,直到长大成人,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家。
“可是……”她犹豫了,“我不想麻烦你们,这是我的家事。”
“家事?”江裴晏嗤笑一声,“家事就能随便打人了?家事就能摔别人珍视的东西了?林霖燕,你能不能别这么懦弱?人活着,总得为自己争取点什么,不能一直任人欺负。”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霖燕的心上。是啊,她为什么要一直忍?她没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这时他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放温柔了些,“那个铜铃,摔得严重吗?能不能修好?”
提到铜铃,霖燕的眼神暗了暗:“铃身上的漆掉了一小块,还有点变形,不知道能不能修好。”那是母亲的遗物,她真的很想把它修好。
“放学后,带出来给我看看。”江裴晏说道,“我认识一个老工匠,他专门修复这些旧物件,说不定能修好。”
霖燕惊讶地看着他:“真的吗?可是……”她想起父亲的警告,不准她再跟江裴晏联系。
“可是什么?”江裴晏挑眉,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你还真打算听你爸爸的话?不准联系我们,不准管外婆的事情?你就这么甘心?还是说你就这么绝情,不想见我?”
霖燕低下头,没有说话。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她想守护那份跨越时光的羁绊,想让外婆开心,想修好母亲留下的铜铃,也更想见到他……
“想清楚。”江裴晏的声音很轻,“放学后,我在学校门口的槐树下等你。你要是来了,我就帮你修铜铃,帮你想办法对付你爸爸。你要是不来,就当我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