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芒种饯花神这日,大观园内绣带飘飖,众姊妹打扮得桃羞杏让。独黛玉收拾落花至沁芳闸边,正待垒起花冢,忽见山石后转出个人影,却是宝玉握着本《会真记》痴笑。她心头猛地抽紧,这场景与前世一般无二。
"妹妹快来瞧这书。。。"宝玉话音未落,黛玉已背转身去:"二爷自重,这些混账书别污了我的眼。"她快步转出桃林,裙裾扫落满地残红。前世正是这本《会真记》引出了多少是非,今生断不能再陷进去。
宝玉怔在原地,书页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他忽觉胸口通灵玉阵阵发烫,那玉中竟映出个陌生景象:黛玉在青灯古佛前焚稿断痴,而他自己披着大红袈裟立于山门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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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晌午,王夫人房中忽起喧哗。原来赵姨娘央告马道婆行事,那婆子剪了两个青面白发的纸人,悄悄塞在宝玉凤姐枕下。至晚间,怡红院内突然乱作一团,但见宝玉持刀乱挥,凤姐赤脚披发往墙上乱撞。贾母王夫人哭得肝肠寸断,连请太医服药皆不见效。
众人慌乱间,唯黛玉静静立在穿堂下。她记得这场风波——前世她急得暗地里抹泪,今生却知不过是场闹剧。正思量间,忽见宝玉项间通灵玉泛起黑气,那玉中顽石纹理竟似在缓缓蠕动。
"姑娘不去瞧瞧?"紫鹃悄声问。
黛玉摇头,指尖抚过腕间褪色的珊瑚串子:"魇魅之术,终归是旁门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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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第三日,荣国府已备下后事。贾政叹道:"此子恐不中用了。"正悲切时,忽闻得隐隐木鱼声响,那癞头僧人与跛足道人闯进门来。僧人夺过通灵玉持诵道:
"天外书传天外事,两番人作一番人。"
这偈语入耳,黛玉手中茶盏微微一晃。她抬眼细看,那玉中黑气渐散,竟显出灵河岸畔景象:神瑛侍者执壶灌溉,绛珠仙草迎风摇曳。
道人忽转向黛玉:"这位施主倒似故人。"
贾母忙道:"小孙女年幼,仙长莫要惊她。"
道人长笑:"年幼?只怕比老衲还多历一劫呢!"说着与僧人化作清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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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醒转时,第一个便寻黛玉。只见她坐在窗外竹影里做针线,日光将侧脸镀得透明。他挣扎起身,从枕下摸出块青褐石头——这是那日在大观园工地上拾的,与通灵玉竟有七分相似。
"妹妹可知。。。"他颤声问,"那僧人说两番人作一番人是何意?"
黛玉头也不抬:"二爷病糊涂了,尽说些疯话。"
宝玉急得扯住她衣袖,却见她腕间旧痕犹在,正是前世为他剪破手指留下的疤。这疤痕本该在明年端阳才有的!
"妹妹的手。。。"他惊呼。
黛玉猛地抽回手,针线筐翻倒在地。五色丝线散乱如虹,其中一缕猩红尤为刺眼——正是前世用来给通灵玉打络子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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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阳前夕,清虚观打醮,贾母亲往拈香。张道士献上麒麟,宝玉接过把玩,忽见黛玉远远立在钟楼阴影里。那神情竟与前世见他收下金麒麟时一般无二。
"这个给妹妹玩罢。"他捧着麒麟上前。
黛玉却不接,只望着殿内三清像出神:"二爷留着赏人罢,我屋里不缺这些。"
午后看戏,宝玉因宝钗嫌热语带双关,二人又生口角。他赌气砸玉,众人慌乱间,唯黛玉静静剥着粽子,轻声道:"何苦来,要砸悄悄砸就是了,横竖。。。"
这话与前世一字不差!宝玉骇然住手,通灵玉坠在绒毯上发出闷响。他忽然明白,黛玉那些未卜先知,那些冷语相向,皆因她真真切切走过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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